黃裕山和黃粱又分頭仔仔細細地勘查了一遍祖墳,沒發現還有別的地方被動過手腳,幸好這個水井還沒造多久就被發現了。

黃粱細想來越發覺得蹊蹺,要不是這次給老太爺下葬,他們都想不到祖墳的風水已經被人破壞了,真是好險。

此時黃其遠悄聲附在黃粱耳邊說道:“剛才我在水井邊上發現了這個。”

黃粱低頭一看,黃其遠手心裡攥著兩三張像爛布片一樣的東西,每張不過四分之一手掌的大小,上面還有字跡。

倆人拼了半天,也湊不起來完整的語句,看這布片上的隻言片語,似乎是在描述一種什麼術法,其中一片上寫著肉白骨這三個字。

黃粱推測這是某個術法秘籍的殘頁,應該是造井之人匆忙間留下的。

“你先把這些收好,咱們回去再說。”

黃粱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人,他已經對家族中的人起疑,這些人中,只有黃其遠是剛回來的,從時間線上看,他是沒有時間做這些事的。

這時大家都在忙著討論祖墳風水被破的事情,沒人注意到黃其遠偷偷將這幾張布片揣進了兜裡。

再三確定祖墳沒有其他異樣之後,眾人便開始原路返回。

黃家祖墳在半山腰上,山路並不是太平緩,南方的植被生長速度又快,每年他們上墳都需要派人預先開路,現在給老太爺出殯也不例外。

一行人很快便被森森的林海吞沒,原本還能看到陽光從林間灑下,走著走著,大好的日頭就被高聳茂密的叢林遮擋住了,光線也變得昏暗起來。

沒有多久,便連走在前頭的人也看不真切了,只有些朦朧的影子,但山林間也沒起霧氣,看上去就像是凌晨四五點鐘,天矇矇亮那種模糊感。

不知何時開始,周圍的人都不見了,黃裕山、黃其遠、大伯三叔,全都不見蹤影,只有黃粱一步一步地在昏暗的林間走著。

黃粱感覺自已有些昏昏欲睡,意識都開始飄忽起來,只有四肢還在機械地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這樹林像是沒有盡頭似的,怎麼都走不出去,恍惚間,黃粱似乎聽見有人在叫自已。

“小粱…小粱…”

那聲音有些空靈,又帶著幾分熟悉的溫柔,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黃粱前方不遠處,光線還是很暗,黃粱揉了揉眼睛,試圖看清眼前的人。

他隱約覺得,自已認識這個人,腳步不由自主地朝那人走去,走近後他才看清了,那人穿著碎花絨布長裙,微卷的長髮側綁了一個麻花辮垂在胸前。

她向黃粱招了招手,溫柔的嗓音再次響起:“小粱,來,讓媽媽好好看看你…”

“媽媽…”黃粱口中喃喃喊道。

“你長大了,都這麼高了…”面前的女人臉色帶了些欣慰。

但下一秒,她突然面色哀怨,抽泣道:“你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只有我還被困在原地,媽媽好寂寞啊,小粱,你留下來陪陪媽媽吧,你也很想媽媽吧?”

黃粱木訥地點了點頭:“我會留下來陪媽媽,媽媽永遠不會孤單了…”

“來吧,我的乖孩子,到媽媽這裡來…”

那空靈的聲音像是鑽進黃粱的腦子裡一樣,一遍遍在他的腦海中迴圈。

黃粱眼神呆滯地看著前方,身體四肢猶如牽線木偶般朝前面的懸崖走去。

懸崖下便是萬丈深淵,底下是湍急的河流,且不說這麼高的懸崖,摔下去是否還能活命,就是這湍急的河水,也足以溺死落入水中的人。

懸崖邊的獵獵北風,也無法吹醒已經神智不清的黃粱,他站在崖邊,眼中只有出現在他面前的母親。

她朝他張開雙臂,黃粱如倦鳥歸巢,頭也不回地踏向深不見底的懸崖。

呈現在黃其遠面前的就是這麼驚心的一幕。

“別過去!”

眼看黃粱就要掉進萬丈深淵,一聲驚叫在林間響起。

黃其遠用盡全身的力氣奔向黃粱,他伸出手臂,想將已經快要掉下懸崖的黃粱拉住。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他眼睜睜地看著黃粱從崖邊直直墜了下去。

“不!!”

他一個飛撲,只拽住了黃粱的一片衣角,嘶啦一聲,衣服裂成兩半,黃粱還是掉入了懸崖。

黃其遠趴在崖邊,身體不住地顫抖,一種無助又恐懼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朝崖底喊道:“黃粱!”

山谷間傳來一聲聲的迴音,懸裂開的山體就像一個怪獸的血盆大口,黃粱掉進去就沒了蹤影。

他抱著一線希望往懸崖底下看去,奈何光線太過昏暗,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會的,黃粱不會就這麼死掉的,黃其遠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崖底跑去。

剛才從祖墳出來之後沒多久,他便感覺到不對勁,明明是按原路返回,但周圍的景緻和腳下的山路都變了。

而且走在自已前後的人都慢慢地從視野中消失了,走著走著就沒了蹤影,只有身旁的黃粱,因為離得最近,還依稀可以看見他的身影輪廓。

黃其遠便把這些怪異的情況跟身邊的黃粱嘀咕了幾句,沒想到黃粱一直沒有回應他,反而離他越來越遠。

他擔心黃粱也會像其他人一樣消失在自已的視野中,於是朝黃粱的方向追去,便看見了剛才那一幕。

黃其遠撿了根樹枝,將擋路的雜草植被隔開,才勉強開出一條通往崖底的路來,他眉頭緊鎖,邊走邊大喊著黃粱的名字,目光在林間搜尋著,腳步是一刻也不敢停。

只覺得這段路從未有過的漫長,直到他快要筋疲力竭的時候,才聽到遠處傳來的潺潺水聲,快到崖底了。

黃其遠加快了速度,終於來到了崖底的河灘上,但眼前的景象讓他汗毛倒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