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崔有儀嘆了口氣,“算了,也不是你的錯,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怎麼能推到一個孩子身上。”

“嗚嗚嗚。”元諒卻哭了起來。

“陳家是為了保下陳沅才算計我和姐姐的,我是元陰之體,為了庇護陳家,陳璞才逼迫我和姐姐嫁過來。”

“姐姐,對不起,我只是想提升功力。”元諒哭著,臉上滿是懊悔之色。

“等等,這不會又是那個所謂的神使告訴你的吧。”沉鉞摸了摸元諒的頭問道。

元諒不再說話,算是預設了。

“我與那陳大清清白白,那日姐姐死了,我去給姐姐燒紙,他衝上來就抱住我 撕扯著我的衣服。”崔有儀繼續說著,“我素來守禮知儀,怎會幹出那樣的事,可是沒人信我。”她的眼神中催滿了仇恨,看上去在暴走的邊緣。

“我信你。”沉鉞說著。

“我也是。”沈暮看著崔有儀,認真說著。

果然崔有儀一愣然後無奈地笑了起來,“現在相信還有意義嗎?哈哈,可笑,局外人的信任有什麼用,能救回局內人嗎?”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沉鉞這才發覺自己說不下去了,本來就是,旁觀者懂對於當局者不過是無能為力的笑話罷了。

“呵,我不論這是與非了,我修了百年鬼體就是為了報仇,陳家就算覆滅了又怎樣,生生世世我都不會放過他們!”

沉鉞突然發現自己無能為力了,他不能改變過去,也沒有資格去評論過去,就連同情都不過是蒼白的。

崔有儀生生將劍從鬼體上拔出,吐出一口黑血,那血看著駭然,在落到地面時化作水汽消散,似不存在般。

“你執念太重,不如放下此番仇恨,了結這段因果。”沈暮冷冷開口道。

“放下仇恨,哈哈哈。”

崔有儀聞之瞳孔猛地一縮,隨即爆發出一陣狂笑,魂魄閃爍著亮光,光芒所過之處,騰起細小的火苗。

沈暮張開手掌,伏天似有感應一般,回到他手中,隨即劍光閃過,那劍直直衝著空中嘶吼的女鬼而去。

“若沉溺於仇恨,遲早會是萬劫不復的下場!”沈暮控制著劍,喊道。

崔有儀手中閃過鞭影,向那長劍打去。

兵戈相碰,發出嗡鳴聲,很快伏天敗下陣來,不甘心地掉在地上,劍身微微發著抖。

崔有儀眼眸中閃過迷茫,很快,那抹迷茫就徹底消散,她忍不住喃喃道:“那就萬劫不復吧,我已等待了百年,就算再等一個百年又怎樣。”

“你的仇人已經死去,為何你要執著於做這飛蛾撲火之事,萬事自有其法。”沉鉞說道。

為了仇恨,賭上自己萬世的輪迴新生,真的值得嗎?

“殺身之仇,永世不忘!”她的魂魄隱隱有消散之勢。

“以我之體,祭於鬼神,生生世世,永駐此間!”她厲聲叫著,眼角處不知何時已然淌下淚珠。

隨即魂體徹底消散,化作齏粉。

“錯的是他們,萬劫不復,這樣真的值得嗎?”沉鉞收起刀,失神地說道。

“以魂身祭鬼神,這鬼執念太重。”沈暮忍不住嘆了口氣,“可惜了。”

“可她也是一個可憐女子,執念太重不能怪她,陳家做孽諸多,萬劫不復的該是他們才對。”

“世間自有因果,陳家覆滅這就是果,崔有儀的死也許就是那因,世人皆有所念,有時候放下執念也不過是放過自己,可這卻很難。”沈暮嘆道。

良久,清冷的男音才重新響起。

“執念有其利處,可執念太深就會限於情緒,無法超脫。”沈暮又說道。

“鬼神,會再次臨世嗎?”沉鉞忍不住問道。

方才崔有儀獻祭於鬼神,這是蘭國流傳的凶神,民間早有傳言鬼神復生。

此事……

“只不過是傳言,真正的鬼神已被斬滅,這是大家篤定的事情。”沈暮說道。

“大家?”沉鉞有些疑惑,他馳騁各大比武場,從未聽說過鬼神斬滅之事。

民間多流傳鬼神將復生,這個大家又是指誰?

“走,去魃地。”沈暮的聲音響起,沉鉞才有些回神,問道:“魃地在哪?”。

沈暮將元諒的衣領揪起,臉上泛起一絲森森的笑意,動作漂亮地轉著手上的匕首。

元諒眼中立刻盈滿了淚滴,他張開嘴剛想發出聲音,下一秒那匕首就貼在了他的脖頸處。

冰涼的觸感令他生生止住了哭泣的動作,淚水啪嗒啪嗒地墜落。

“我,我說,就在剛剛的洞穴。”元諒有些心虛地說道。

“不管你是什麼目的,封印完魃地就給我離開這 ”沈暮冷冷地說道。

“沈暮,先封印魃地。”沉鉞見這情景,小聲提醒道。

元諒絕對不是正常的孩童,哪有孩子能把神使的資訊說得這麼完整的,只是現在先幹正事要緊。

……

洞穴內。

“真的要封印嗎?”元諒眼淚止住了,“那我就沒有家了。”

“這百年間你是不是吞了很多屍體?”沉鉞問著。

“嗯。”元諒回答著。

“然後把他們變成了魃,對吧。”沉鉞繼續說著。

“嗯。”元諒弱弱答道,“哥哥你別討厭我,我錯了。”

“這澤川如今一整座城都是魃,你罪不可恕。”沈暮冷冷地說著。

“可是我不知道會這樣,你們別殺我。”元諒又開始哭。

“封印了洞穴,這澤川就恢復了,現在彌補過錯還來的及。”沈暮又說道。

“嗯。”元諒伸出觸手將二人一同捲進了洞穴。

落到洞穴中,沉鉞突然想起之前有個觸手摸了他的嘴,不會就是這個吧。

“元諒,你之前還伸過觸手嗎?”

元諒還沒開口,沈暮就一把將他揪到洞中的燭火旁。

“滅了它。”沈暮命令著。

“好。”元諒隨即伸出數只觸手按在了燭火上,呲呲的聲音響起元諒身後的觸手全部消散。

“這身功力就當贖罪了。”元諒虛弱地說著,隨即燭火熄滅,洞穴開始坍塌。

“拉著我。”元諒抓住沈暮和沉鉞的手鑽出了地面。

再看澤川城內,形如木偶的人漸漸恢復了神志,陽光照耀著城牆,一切宛如百年前一般。

“這魃是木偶魃,不生不死,行動木訥。”沈暮解釋道。

“嗯,之前入城時假扮你的那隻呢?”

“不知道。”沈暮也疑惑起來

“好吧,下一站去哪?”沉鉞問道。

“瀚海。”

“這麼遠,那我們出發吧。”沉鉞記得瀚海好像在沙漠。

“等等。”元諒突然出聲,“你們不要丟下我。”

“那你個小孩跟著能幹什麼?”沉鉞有些意外,他險些忘記這裡還有個孩子。

“你們無聊了,可以逗我玩,我很乖的。”元諒想了想說道。

“哈哈。”沉鉞覺得有些好笑,這小孩還挺有意思的。

“暖床也可以的。”元諒又說著。

“那沙漠那麼熱,用不著,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尋常小孩,我託人在晏都照顧你總比跟著我們四處奔波來的好。”沉鉞耐心地勸著元諒。

“我不,我不。”元諒止住的淚水又淌下來,沉鉞有些頭疼,他也不知道怎麼說了。

“去晏都,我已經給師父說好了,你直接去天諭閣就行。”沈暮冷冷地說著。

元諒愣了一下,哇的一聲哭的更兇了。沈暮不耐煩地抱起元諒就扔到了飛行符上,又用黃符捆了幾圈。

元諒求助般地看向沉鉞,沉鉞卻讚許地看向沈暮,還對元諒招了招手。

“你沈哥哥的飛行符很快的,你乖乖睡一覺就到晏都了。”沉鉞溫柔地笑著。

“放開小爺,早知道我就不跟著你們了!”元諒喊著,奈何沈暮無情地念著咒訣,不一會他就快速地飛起來,不見了蹤影。

“呼,總算搞定了。”沉鉞看向飛行符的方向。“出發?”沈暮提議道。

“好啊。”沉鉞轉過頭微微一笑,拉住了沈暮衣袖。

“那沈大人可要帶好路呀。”他眨了眨眼,“嗯。”沈暮走進了馬車,拿出追蹤符。

“坐好了,駕!”馬車再次啟動,二人一同前往未知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