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被幾個男人帶到了山裡的一處山洞之中。

這山洞在外乍一看與其他山洞並沒有什麼差別,可裡面卻別有洞天。

越向裡走空間越大,內裡的雕樑畫棟不輸任何一家官員府邸。洞裡除了一眼就能看出是打手的人之外,居然還有不少達官貴人在此飲酒尋歡。

“呦,不愧是老於啊,這麼快又帶新人來了?”

看到絡腮鬍子,一個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的老頭上前奉承。

絡腮鬍子用力將白芷一推道:“給您給您!老子和兄弟們累了,得去歇息歇息,您老將銀兩放在天字號房間就成。”

“天字號房,口氣不小!”可老頭上前端詳了白芷一番,嘴裡喃喃道,“國色天香。豔壓群芳。還真是天字號長相。”

老頭命人將白芷押入裡間,動手的人卻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老頭皺皺眉道:“押她去丁字間,老夫自有打算。”

好漢不吃眼前虧,白芷乖乖被人送進了丁字間。

白芷原本以為這個房間只有她一個人,不想床上還躺著一個被鐵鏈綁起來的面黃肌瘦的小丫頭。

“喂!”白芷小聲招呼那個女孩,“喂!”

得不到回應,白芷慢慢湊上去在那女孩耳邊輕聲道:“喂,這位姑娘……”

依舊沒有回應。

白芷上前為其把脈,手剛搭到那姑娘的脈搏就被人抓住動彈不得。

那姑娘目光如炬地看著白芷:“你是誰?”

白芷掙脫不得,只好可憐巴巴地回道:“我是剛被抓進來的,剛才叫你你沒回話,我以為你……”

“你懂醫術?”那女孩兩眼放光地問道。

“略懂,略懂。”白芷謙虛道。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來,你幫我看看,我著了什麼道,怎麼沒法運功了。”那姑娘倒也不掩飾,直白地向白芷尋求幫助。

白芷指了指被抓住的手,那姑娘尷尬地鬆開。

白芷靜靜為其診脈,“以脈象來看,貌似你的任督二脈受阻,所以你沒法運功。”

“有辦法治嗎?”那女孩著急地問道。

“好辦,我給你扎幾針就好。”白芷說著,從頭上取下一根扁扁的素銀髮簪,將其開啟後取出幾根極細的銀針。

“動手呀!”見白芷站在原地不動,那姑娘催促著。

“你不怕我是壞人?”白芷不可思議道。

女孩卻一副看淡生死的表情無所謂地說:“大不了一死,與其這樣活著等著被人像魚肉一樣宰割,不如死了乾淨。我試著賭一把,要是你是好人,能讓我恢復功力再好不過;若你是個壞人,我不好過自然也不會放過你。動手吧!”

白芷很是喜歡這樣一個磊落的女孩子,於是認真為其針灸打通經脈。

半個時辰後,白芷收針,“你試試看,我想你應該能運功了。”

女孩試著調動體內內力,驚奇地發現內力在體內暢通無阻,她輕輕一用力,身上宛如三歲孩童胳膊般粗的鐵鏈就被她震得粉碎。

聽到動靜,外面傳來怒喝:“老實點!在鬧動靜別怪我讓你吃鞭子!”

“你還真有兩下子,大恩不言謝,等我宰了外面那群狗雜碎就過來救你!”

女孩說著就要衝出房間,被白芷死死抱住,“姑娘姑娘別衝動!你坐下聽我一言。”

“你說。”女孩停止動作,掙脫白芷的束縛後大啦啦地坐在屋內的八仙椅上不耐煩地說道。

白芷小心地問道:“看姑娘的身手應該是內家拳高手,不知姑娘師從何派,尊姓大名?”

“我乃大同人士,姓楊,單名一個柳字。無門無派,功夫是跟我爹學的。”

“敢問楊柳姑娘,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說起此事,楊柳氣不打一處來,“我爹原本是大同驛站的管事,自從前面的鎮上遭了大災,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這一群打家劫舍的毛賊,他們假扮難民騙得我爹的信任,搶了大同驛站,又設計將我爹暗害,封了我的經脈把我囚禁在這裡。

原本他們想對我行不軌之事,可即便他們封了我的經脈也打不過我,索性用鐵鏈捆著我不給我吃喝。”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總感覺那個管事的怪怪的。”白芷自言自語道。

楊柳吃了些桌上的點心,拍拍手道:“姑娘自便,我這就出去砍了那群渣子。”

白芷再次出手阻攔,“楊柳姑娘莫急,你被困這些時日恐怕還不知,這裡有好些像你一樣被抓來的女子,你若是衝出去打將起來,他們狗急跳牆拿那些女孩子相要挾怎麼辦?”

“我去他老母的!”楊柳咬牙切齒地說,“還真是一幫雜碎!你說,我該怎麼辦?”

白芷狡黠一笑,湊到楊柳耳邊小聲幾句,楊柳點頭示意,拿過白芷遞過來的一個藥丸二話不說就吞了下去,之後她突然口吐鮮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啊!死人啦!”白芷大喊道。

巡邏的人聽到聲音跑過來看到楊柳直挺挺趴在地上,白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厲聲問道:“怎麼回事?此人的鐵鏈是你開啟的?”

白芷驚慌地搖頭,一人掃了一眼說道:“不是她,她不會武。”

“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進來時她躺在床上……”白芷哆哆嗦嗦地說,“我還以為她死了,結果她突然就把鏈子震碎了還衝著我笑。你不知道她笑起來多嚇人!她說要出去教訓你們,才走了幾步她就吐血倒下了……”

老頭兒趕過來問道:“如何?”

巡邏的人一五一十彙報,最後害怕地看著老頭的臉色說:“楊柳……死了!”

老頭兒身形微晃,擺擺手說:“罷了!這就是她的命吧。你們用草蓆卷著她,到後山挖個坑埋了吧。”

“至於你……”老頭兒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讓手下強行給白芷灌下去說,“吃了這藥你的疹應該會無礙,放心,你只要乖乖聽話,以後定會衣食無憂。”

白芷聞出此藥的確是出疹之人可以用的藥,所以她也沒掙扎。

楊柳被帶走了,老頭兒怕再出意外派了更多的人巡邏,更讓一隊五大三粗的男人看著白芷的房門。

兩個男人抬著用草蓆卷著的楊柳,瘦巴巴的男人一路不停抱怨:“咱們哥幾個撇家舍業地給他們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銀子沒拿到多少,還得看人臉色。聽說和她一個屋的那女子生疹,要不這麼美的人兒咱哥倆打發打發時間多好。”

“別說了,”稍微胖點的男人也洩氣道,“就放在這兒吧,咱回!”

“不埋了?”

“呸!要埋你埋!”

兩個人放下草蓆掉頭就走。

等到腳步聲越走越遠,楊柳從草蓆中掙扎起身:“捆得真緊!”好不容易擺脫身上的草蓆,楊柳按原路小心向山洞溜過去。

茂密的林子即便是在白天也沒有多少光,好在楊柳對這一帶了如指掌,很快就摸到了山洞洞口。

正當她準備拿出白芷給的東西衝進去時,一把冷嗖嗖的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來人聲音裡不摻雜一絲溫度,低沉地問道:“說!上午被綁來的女子在哪?”

楊柳感受到執劍之人深厚的內力,自知自己不是對手,於是她小心拿出白芷給的一包藥握在手心,緊張地說:“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女子,我在林子裡迷路了才到了這裡……”

一邊說著一邊將藥粉對著身後之人揚了過去,果然那人捂住胸口呼吸困難,頃刻間就倒在了地上。

“效果還真好。”楊柳踢了踢地上的人,不屑道,“兇什麼兇?你就老老實實趴在這裡吧!”

“這是白芷的藥粉!”墨君言暴怒,一把掐住了楊柳的脖子,“人呢?被你們弄到哪裡了?”

楊柳甚至都沒看清地上的人怎麼起身的,脖子就被此人狠狠掐住了,她艱難地吐出一句話:“藥粉是那姑娘給我的,我現在要去救她……”

墨君言趕緊鬆手,還想問什麼,楊柳著急道:“別說廢話了,午時快到了,再不動手救人可沒機會了。”

兩個人小心地走到山洞口,墨君言出手,乾淨利落地解決了門口的守衛,楊柳則將一包藥粉用火石點燃扔進了山洞,很快山洞裡就瀰漫起了清香的味道,原本熱鬧的山洞逐漸安靜下來。

看到身邊用手帕緊緊捂住口鼻憋得滿臉通紅的楊柳,墨君言丟給她一粒大米大小的藥丸,一言不發地拔腿向洞內走去。楊柳猶豫了一下吞下藥丸緊隨其後。

洞內所有的人都昏昏欲睡著,墨君言在楊柳的指路下很快找到了白芷,“沒事吧?”

“好得很!”白芷淺笑道。

此時,白蘇也帶人趕到,看著山洞裡那些達官貴人直皺眉,“原來是他們,死性不改!”

“四哥,你認識他們?”白芷好奇地問道。

白蘇皺眉道:“有幾個有過一面之緣,淨是些好色之徒。先前也有人鬧出過強佔民女之事,奈何他們皆是有權有勢之輩,出事後買通了女孩父母,竟沒有人敢告他們。如今他們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我敢告他們!”楊柳站出來,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道。

白芷笑道:“楊柳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這件事,告官反而是下下策。你告了他們,他們的親族要是出手,官官相護就不再是一句戲言了,可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如我幫你。”

白蘇趕忙制止道:“哎哎哎,你幹嘛呢!你能有什麼好主意?別闖禍!”

“四舅哥放心,有我呢!”墨君言寵溺地看著白芷,“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留他們一命,一會帶他們去災區。”

那些人還在昏睡,白芷狡黠一笑,拿出一包粉色藥末兌了水,命人挨個給他們灌了一碗,之後命人將他們依次鎖進了鐵籠裡,“兩個時辰之後綁了他們去災區!”

楊柳不解地問:“白姑娘,我知道你的藥粉都很厲害,只是這些藥粉有何功效?就這樣關他們兩個時辰?”

白芷說:“這藥粉……”她小聲對著楊柳耳語,羞得楊柳滿臉通紅。

“我能留下看著他們嗎?”楊柳羞答答地問。

“能!”白芷笑道,“不過一會兒的場面一定很勁爆,你要有心理準備。”

不多時,鐵籠裡的人醒來,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楊柳在旁站了一會兒就紅著臉跑了出來。

其餘人聞聲好奇地跑進山洞看熱鬧,沒一會兒都捂著嘴跑了出來,有幾個忍不住直接吐了,恨不得將膽汁都吐出來,“太噁心了……”

白蘇進洞只看了一眼就黑著臉走出來找白芷:“芷兒,你怎麼弄這些下三濫的東西害人!”

墨君言大笑道:“這不是那些人整天滿腦子裡裝的事情嘛,芷兒只是讓他們的想法具象化了,他們臨死之前能最後狂歡一下,本王倒是覺得還便宜了他們!”

“你你你……”白蘇氣得結巴起來,“你就寵著她吧!她這樣子哪還有半點侯門世家嫡小姐的樣子?”

墨君言笑道:“四舅哥還真說對了,她現在是本王麾下隨軍效命的郎中,還真不是什麼大小姐。今日事是他們自己用錯了藥咎由自取,跟誰都沒關係。”

白芷向白蘇吐了吐舌頭道:“四哥,你就是太守規矩了,有時候呀,惡人還得惡人磨。”

看著跟在墨君言身後一蹦一跳遠去的背影,白蘇突然覺得一陣恍惚,“白芷啊白芷,你終究還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