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公主正在為固嘉公主比武招親一事生悶氣,方才她和自己的母妃哭訴,固嘉公主那個賤人哄得父皇如此為她大費周章選駙馬,到時這滿雲京的世家子弟都她選剩下的,那自己豈不是要撿固嘉不要的?這樣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結果李貴妃也只讓她放心,說已經為她物色好了駙馬人選——寧遠侯世子,卓商,那也不過個草包罷了,若不是憑著老侯爺迎娶了先帝的嫡公主,和皇家沾點邊,恐怕如今的寧遠侯府早已不復今日榮光。

她堂堂一個公主自然是要嫁給雲京最好的郎君,為何要嫁入一個已在強弩之末的世族?母妃說什麼希望她一生平安順遂,無憂無慮就好……母妃如此做也不過是為了給皇弟鋪路罷了。

“憑她是誰?也配讓我知道。”安陽公主語氣不佳,聽到梁思華的問話,臉上的不耐煩又加深了……

一旁戶部侍郎的女兒——陳秀雲不禁好奇道:“思華說的,莫不是那鎮國侯府的陸四姑娘,前段時間家兄沐休回家時提過此人,只是……。”

說罷,陳秀雲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繼續道:“聽說啊,這位陸四姑娘不僅容貌醜陋,還行為粗鄙仗著自己侯府小姐的身份不尊長輩,而且據說醜到不敢穿女裝,跑去穿男裝了,還戴了個面具就怕被人瞧見她那醜臉,大家說稀奇不?”

此時,另一個臉上帶著嬰兒肥的少女皺著眉頭,不解地問道:“不對啊,陸家軍回京那天,我阿兄就在現場呢,說那位陸四小姐武藝超群,非尋常女子可比。秀雲,你阿兄莫不是聽了什麼流言?”說話的少女正是大理寺承的女兒柳云云。

陳秀雲見有人質疑自己,不悅道:“怎麼可能?我阿兄是聽他的同窗好友講的,而且這位同窗好友家還和那鎮國侯府有親戚關係呢,說是親眼見過那陸四,這怎麼可能是流言呢。”

“可是……”

正當柳云云想要繼續說什麼時,被一旁的梁思華給打斷了。

梁思華這段時間一直在埋怨此前因為和趙韻吵嘴一事在趙瀾芝那兒失了臉面,她有怨氣不能發洩在趙韻身上,自然是恨上了作為“導火索”的陸之一。

她覺得陸之一的出現不僅“搶”了自己曾祖母的風光,還引得自己在心儀郎君那兒失了儀態,恨不得將她踩進泥裡。

所以,她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故作驚訝道:“此話當真?若是此話出自鎮國侯府親戚的口,那想必還是可信的。”她邊說邊不著痕跡地觀察安陽公主的反應。

“也不知這位陸四姑娘是做了什麼不尊長輩的事,居然連親戚都看不過眼。”梁思華最清楚安陽公主的喜惡,知道她最恨的便是不尊長輩這一條,這裡涉及到一件知情人不多的秘辛……

曾經李貴妃還只是嬪位時,被一同進宮卻更受寵愛的庶妹打了十個耳光,只因李貴妃喊了她一聲妹妹,這位庶妹說:從前在府裡你長我幼,所以你叫我妹妹,如今我尊你卑,所以該我叫你妹妹,這邊是宮裡的長幼尊卑。而這一幕這些話被年僅九歲的安長公主看在眼裡。

自此,安陽公主便十分討厭仗著自己地位高而不尊長輩之人。

陳秀雲見有人附和,隨即殷切的道:“可不是嘛!聽我阿兄的同窗好友講,他家祖母的輩分可是連陸老侯爺都要喊一聲姑姑的,人家祖母和藹可親,都主動跟她講話了,那位陸四竟充耳不聞,都不拿正眼看,最後還霸道的將人趕走了,如此行徑真是聞所未聞。”

梁思華暗自觀察,見安陽公主臉色冷了下來,急忙加把火,故作不解道:“可是……固嘉公主比武招親開幕典禮那日,我瞧見大理寺少卿趙大人和她同桌而坐,看著相談甚歡的樣子,似乎又不是這樣的人。”

說罷,見安陽公主已經滿臉怒色,心裡為自己計謀達成而暗自竊喜。

“哼!不過是對高位者搖頭擺尾,對低位者目中無人罷了,她可祈禱別遇上我。”

安陽公主將茶盞重重砸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嚇到了圍坐在一起的貴女。

……

藏兵樓三層……

在陸之一停頓的片刻,一道熟悉而醇厚的聲音從竹簾後傳來:“丫頭,別站著,進來吧。”

作為頂尖的弓箭手,陸之一自然聽出了裡面的人是誰,隨即便抬步走了進去。待她進去後便被眼前所見的場景震驚到,三層比下面兩層都要高,一排排擺放整齊的神兵就這麼赤裸裸的映入眼簾,金屬的冷光灼目,讓她忘記了如今身在何處,連同皇帝行禮都忘了。

皇帝見她一副被兵器吸走了靈魂的呆愣模樣,不由笑道:“怎麼?看花眼了?”

陸之一終於反應過來,眼神依依不捨的兵器上離開,行禮道:“臣女見過陛下。”

“嗯,過來,來試試趁不趁手。”

陸之一起來後,便看到皇帝手裡拿著一把玄黑色的弓在擦拭,待她走近後,皇帝將手裡的弓遞了過去,陸之一雙手接過細細端詳,滿眼都是喜愛的眸色,抬頭問道:“乾坤弓!”

皇帝看著眼前少女面具下帶著笑意的眸子,點了點頭,率先走到身後的矮几邊坐下並示意陸之一過來。

陸之一跪坐在矮几邊,將乾坤弓輕輕擱在一旁,見皇帝慢條斯理的沏茶,便耐心等著。

“我以為你會更像你母親,現在看來你是既像你母親,又像你父親。”皇帝神色略帶複雜,臉上欣慰和悲傷參半。

陸之一抬眸,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陛下認識臣女的母親?”

然而皇帝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這樣也挺好,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不得不說你父親把你養的很好。”

說罷,拿出一塊小小的黑色令牌,道:“這是四方令中的朱雀令,在大夏任何一處,持此令牌者可以調動任何一支大夏軍隊,拿好了,可別輕易示人,也別讓人知道朱雀羚在你手上。”

陸之一看著手中小小的黑色令牌,令牌一面雕刻著夏,另一面雕刻著四方,其中的朱雀圖騰,上面的紋路十分複雜。

“四方令意義非凡,臣女不能收下……”陸之一自然是知道四方令的重要,四方令其實有五塊,四小一大,大的就叫四方令,其中四小塊分為青龍令、白虎令、朱雀令、玄武令,目前已知青龍令在鎮國侯府,玄武令在鎮北侯府……

如今,朱雀令正躺在她手上……

“好了,朕還有許多奏章要看,帶上你的乾坤弓和朱雀令回去吧,李忠會讓人送你出去的。”

皇帝並不給她說話和拒絕的機會,下了逐客令。

……

候在藏兵樓一層門前的李忠見人出來了,迎了上去,笑眯眯問道:“陸四姑娘,出來啦。奴才這便讓人送您回去。”

李公公找來一位年紀大約十三四歲的小太監,讓他帶著陸之一原路出宮:“這位是小文子,做事還算穩妥讓人放心,由他送您出宮。”

陸之一道了謝後,便坐上來時的馬車。

李公公看著越走越遠的馬車,隨後轉身進了藏兵樓……

陸之一輕撫裝著乾坤弓的錦盒,臉色略帶凝重,伸手摸了摸藏在腰間的朱雀令,心裡思緒翻飛。卻不知真正的麻煩將要找上門來……

……

御花園中。

安陽公主注意到不遠處的宮道上,正行駛著一輛馬車,招來宮人問道:“去問問,看是何人在宮中駕車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