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壽宴

楚寧看著手中的圖紙，將大拇指抵在了上槽牙上，輕咬了一下指蓋。

這是她在搜尋記憶碎片時，習慣性的動作。

記憶回到了七年前。

那時候的楚寧十歲。

“姌姌，在畫什麼？”

楚寧在紙上亂塗亂畫著。

“在畫爹爹。”楚寧嬉笑著，將一張畫得有些潦草的小人兒豎到了楚衛國面前。

楚衛國看著畫中的“四不像”，寵溺地摸了摸楚寧的腦袋，“既然姌姌喜歡畫畫，爹爹教你如何？”

“好。”

楚衛國耐心地教著，楚寧一筆一畫地學著。

她天資聰慧，學了幾次便掌握了技巧。

後來，楚衛國只要有空，就來教她。

直到一日。

楚衛國教她畫了一隻“老鷹”。

“爹爹，這老鷹怎麼沒有毛，身上還捆綁了這麼多圓筒？”

楚衛國笑道，“這是紙鳶，姌姌一定要學會。”

“以後若是有外敵想侵佔我們大周的江山，將它繪製出來便能抵擋千軍萬馬......”

年幼的楚寧聽不懂楚衛國話中之意。

但楚衛國說的話，她卻牢記在心......

思緒迴轉。

再看到手中的半張紙片。

腦中赫然浮現出了一張完整的圖紙。

她想起來了！

她全部想起來了！

“爹爹教我畫過，只是……當時的我還小，不知道這是何物。”

憶起楚衛國，楚寧的眼眶有些泛紅。

顧嶼看著她，強壓心底的喜悅。

看來，他賭對了。

前幾日，故意在楚寧面前暴露自己，不過是為了騙取她的信任。

誤讓她以為看到了自己真實的一面。

而他的目的，只有“神火飛鷹”。

“阿寧，如果你能繪製出來，或許我知曉是何物。”

楚寧點頭，轉身去桌案上，拿起了紙筆。

顧嶼緊隨其後，幫她點亮了一盞燭燈。

因為有半張圖紙，再加上她本就記憶極好，過目不忘。

很快……她便繪製出了完整的圖紙。

她將圖紙交給了顧嶼，“若我沒記錯，是這樣的。”

顧嶼伸手接過，看了一眼，脫口而出：“這是火器，名為神火飛鷹。”

楚寧心驚。

所以記憶中，父親所說用來抵禦外敵的是神火飛鷹？

那楚府被滅門，是否也和火器有關？

她抬頭看向顧嶼，“這圖紙，你是在哪發現的？”

“在父親書房中，我見他時常拿出來觀摩，所以留了個心眼，私下多留意了一番。直到昨日我聽到他同下人提起，說這圖紙是楚府的。所以我就偷來，想問問你，是不是與楚府有關。”

顧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編著謊話。

楚寧眉頭緊蹙。

楚府滅門一事，果然和這火器脫不了干係！

她將半張圖紙還給了顧嶼，“這個給你，你快還回去，別讓你父親起疑心了。”

顧嶼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自己一直在騙她。

而她卻處處為自己著想。

他伸手接過。

不忘叮囑了一句，“阿寧，你手中的圖紙也要保管好。”

楚寧當然知曉。

記憶中，楚衛國曾經關照的話，她牢記在心。

“對了，你三哥他沒事？”想到剛才撞見了她和宋雁行，顧嶼問出了口。

“嗯，他胸口中了一箭，逃出了火海。也正是他告訴我，是寧遠侯府害了楚家。”楚寧說著，不禁攥緊了雙拳。

顧嶼聽到此處，眼底變得深不可測。

早在無名島那次 ，他就懷疑宋雁行了......

火海逃生？

會有如此巧的事？

“阿寧，你早些休息。”

“好。”

未幾。

顧嶼走出了房門。

楚寧終於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爹爹。

這便是您守護了一輩子的嘛？

您將火器藏在了密室中？

哪怕搭上您的性命，搭上整個楚府的性命？！

您也要守護？

究竟是為什麼？

您是不是早已料到結局。

才將這火器的繪製方法傳授給了我？

楚寧擦乾了眼角的淚。

神色恢復了平靜。

她拿起紙筆重新繪製了一張。

相比於方才在顧嶼面前所繪製的圖紙，

她又新增了關鍵的幾筆……

——

七日後。

宋德宗壽宴。

這次的壽宴置辦地聲勢浩大。

朝中三品以上大臣皆攜家眷以及家中長子參宴。

顧嶼跟隨著顧淵早早前來宮中赴宴。

席桌上，觥籌交錯滿堂，賓客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顧嶼入席。

正巧，蕭然坐於了他對面。

他喝了口茶，朝著顧嶼的方向挑了挑眉，給他遞了個眼色。

顧嶼則別過了臉，假裝沒有看到。

氣得蕭然一口茶嗆在了喉嚨口，連咳了好幾聲。

待賓客到齊，膳廳內早已座無虛席。

宋德宗姍姍來遲，坐於主座。

眾人見狀，連忙起身行禮。

“免禮、免禮。”

宋德宗攤開雙手示意他們坐下。

又舉起了酒杯，示意宴席開始。

群臣紛紛舉杯對飲。

宴席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開始。

蕭然則藉著敬酒的由頭，起身來到顧嶼身前。

他也不說話，只用眼神和顧嶼交流。

【那事兒成了。】

【何事？】

【父皇去我殿裡了，我也按照先生所交代的做了，父皇可誇了我好幾回呢！】

蕭然的神色愈發得意了起來。

【哦？那提前恭喜殿下了。】

【恭喜什麼？八字還沒一撇呢。】

【呵，快了。】

一旁的顧淵見二人眉來眼去地打著啞謎，忍不住開口問道：“嶼兒同五殿下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

二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顧淵一頭霧水。

居然不認識？

我看這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比夫妻還有默契……

而坐於主座的宋德宗，眼神掃視著席位上的眾人。

最終，他將目光落在了顧嶼身上。

這就是京城中最年輕的進士。

然而，下一瞬。

只聽“哐當”一聲。

他手中的杯盞卻在一瞬間滑落，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那張臉。

和他太像了……

宋德宗還當自己看錯了。

又定睛看了幾眼。

須臾，他的神色愈發慌張，額上溢滿了汗珠。

不，這不可能！

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一旁的曹公公注意到了宋德宗的異常。

他走到宋德宗跟前，小聲詢問：“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宋德宗用手指了指顧嶼的方向。

“你看，他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