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福跪直了身子,人也平靜了許多:“回大人,都怪小人一時糊塗。

去年正月十五,王大人協同其它兩縣一同圍剿了龍頭幫,這龍天命大,負傷落了水卻沒死。

我出門替老爺辦事,在郊外遇見了,一時心軟,便把他救下了。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匪首啊,還給他找地方安頓下來,找藥給他治傷。”

馮軒面色凝重:“後來呢?”

“後來養了大半年,他的傷才痊癒,直到年前,他帶了一包珠寶過來謝我,我才知道他的身份。都怪小人一時貪財,那時就應該去報官的!

再後來,他又來找了我幾次,說想重振龍頭幫,讓我幫他打探局勢。

王……王大人跟我家老爺私下有些交情,隔三差五會過來坐坐,我便經常暗中觀察官府動態,幫忙龍天隱藏身份。

一個月前,我家老爺收到白家的信,知道他們要過來。我便尋思,白家在京城開酒樓,一定很有錢,就給龍天唸叨了幾句。

沒曾想,龍天居然想借此重操舊業……於是,便有了初八傍晚牛角灣的慘案!”

龍天一言不發,靜靜聽柳福講完,再次仰天大笑起來。

“放肆!公堂之上,休得無禮!”王縣令忍不住呵斥道。

馮軒盯著柳福的眼睛:“依你剛才所言,這一切都與你家老爺無關了?”

“是,是小人一時糊塗,貪圖錢財,才惹出的禍事,可我真是無心的,我真的不知道龍天會那麼殘忍去殺人劫財啊!”柳福繼續辯解道。

馮軒一指箱子:“那柳府書房搜出來的這些財寶怎麼解釋?”

柳福嚥了口唾沫,繼續道:“這些財寶都藏在書房的密室裡,不說府上其他人,連我家老爺都不知道。”

馮軒再次一記驚堂木:“一派胡言!他自己的書房,他會不知情?”

“小人不敢說謊,柳府的宅院還是我先來看的,覺得合適才買,隨後才領老爺他們搬進來。書房有密室的事,我覺得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多提。”

“你簡直就是胡說,柳老爺若是不知道有密室,不知道藏著這麼多寶貝,為什麼會下令不許任何人進入書房?”婉倩默默地聽柳福狡辯了半天,終於也忍不住了。

“婉倩!大人斷案,你休得無禮!”柳老爺見婉倩胳膊肘往外拐,趕緊制止。

“無妨,婉倩小姐在幫本官查案呢,有什麼疑問儘管問。”馮軒說道,朝婉倩微微一笑。

“是。”柳老爺無奈地看向自己的義女:“我根本沒聽管家說過有什麼密室,只因書房裡珍藏了幾幅古畫,府上的丫頭不知道它們的價值,我怕她們毛手毛腳地給我弄壞了,所以才下令不讓任何人進我書房。

可是管家卻是能進的,可誰曾想,他居然會自作主張把這些東西偷偷藏在了密室裡,簡直是太放肆了。”

柳福陰陰一笑:“沒辦法,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婉倩想到柳清逸的夢境,輕蔑一笑:“柳老爺真是會撇清關係,可是,我還有人證,年前,有人親眼看到柳老爺和龍天在書房會面。”

柳老爺臉上閃過一絲不安:“人證?誰?”

“香芋!”

柳老爺一臉迷茫地看向管家:“我們府上有這個人嗎?”

柳福搖了搖頭。

婉倩卻道:“她半年前就已經死了,說是:她起了貪戀,偷偷進了書房想尋幾件值錢的寶貝賣了,得了錢遠走高飛,可惜被管家發現了,就給打死了!”

“不不不,我記起來了,年前,是有這麼個丫頭,手腳不乾淨,被我發現,打了她二十大板,趕出了府。可是,誰說是打死了?”柳福直襬手:“三小姐,你是聽誰說的?”

婉倩把心一橫:“我院子裡掃地的劉婆子親眼所見,香芋被你們活活打死了,因為,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不會亂說話。”

“婉倩!”

柳夫人輕聲喚道,有些不知所措,想不明白這個平日裡乖巧的義女,為何要和自家對著幹。

柳老爺臉上也是一陣抽搐:“婉倩,你到我們府上也有些時日了,老夫自認為對你也不薄,你為何要誣陷老夫呢?”

婉倩義正言辭道:“因為這就是真相!”

柳老爺輕哼一聲:“真相?任何事都是要講究證據的。你說老夫殺人滅口,又有何證據?”

馮軒道:“不是說劉婆子看見了嗎?來人,傳人證!”

“婉倩!”柳清逸輕輕拉了拉婉倩的袖子,低語道:“你真的要大義滅親嗎?”

婉倩朝他靠近了些,輕聲回道:“這些不是都在你夢中嗎?我只是讓它們從你夢中走出來而已。”

“你真的就確定我夢中的東西都是真相?”

婉倩點點頭:“我說過,這些都是我寫的,所以,我當然知道真相,我也有能力讓真相大白,讓我的書快些完結!”

“這下熱鬧了,你說這柳老爺會不會真是壞人啊?”人群中有人議論起來。

“人家女兒都站出來指認了,說不定是真有此事!”

“還真看不出來啊,如此和藹的一個人,會勾結匪寇,草菅人命?”

……

伴著議論聲,一刻鐘後,出去傳話的捕快終於氣喘吁吁地回來了,然而卻是孤身返回。

馮軒望向他身後:“人呢?”

“回大人,劉氏……已經死了!”

“什麼?”

“死了?”

不但馮軒一聲驚呼,連婉倩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

小捕快尷尬地掙脫開婉倩的手:“是。劉氏今日休假,回家不久和她兒媳因為做飯的事吵了一架,賭氣飯也不吃了,回房睡去了。

方才卑職去傳人,敲了門沒反應,撞開房門一看,在屋樑上吊著了,趕緊放下來,已然斷氣了。”

婉倩失落地後退了一步:“怎麼會這樣?”

“確定是自己上吊自殺嗎?”王縣令問。

“是。房門緊鎖,窗戶外面便是院子,她兒子一直在院子裡劈柴,也沒見外人翻窗進入。”

“屍體何在?”

“馬上就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