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刀莊的名刀英雄會這麼熱鬧,遠在白虎刀莊之外的“百典樓”,也發生了一樁故事。

百典樓,珍藏多部奇書,醫藥聖典、文學名著、武功秘籍……凡此種種,無所不有,甚至連“一寺二派三劍四大幫”的“一寺”少林寺的藏經閣,與之相比也稍有遜色。

為避免百典樓遭邪佞之人算計,所以樓中不乏武藝高強之輩,更有諸多護衛晝夜巡邏,嚴密非常。

可是這天夜裡,樓中清點書目時發現,少了一本《六道天書》。

“《六道天書》?可有誰知道那本書是什麼內容?”樓主顧東行向眾手下問道。

三名副樓主面面相覷,對《六道天書》之內容,自是不得而知。

“既然無人知道,那應該是無關緊要的書籍。可是百典樓層層設礙,守衛森嚴,又是誰將這本書盜走或弄丟的呢?”顧東行百思不得其解。

其中一名護衛隊長突然發言:“樓主,會不會是與我們同為護衛的暮雲?我已經一整天沒有看到他了。”

百典樓護衛眾多,缺失一兩個人,確實不易察覺。

“這麼說來,莫非是暮雲監守自盜,可是他為何要這麼做?對了,他最近可有什麼異常?”樓主發問。

“異常倒是沒有……只是他最近結識了一個叫‘阿玉’的姑娘,他待那個姑娘極好,她說什麼暮雲都照做,都有點不像以前的暮雲了。”那名護衛隊長答道。

“陷入熱戀,略有瘋狂,其實也不算什麼異常,不過,暮雲的事,也算是唯一的線索。失去的書籍雖然不甚重要,但是百典樓會丟書,可是大事。這樣,你且調集一半閒暇的護衛,去周圍找一找暮雲,如果遇上,只可活捉,不要傷他性命。”

“是!”

護衛隊點了火把,在百典樓周圍展開搜尋,一番尋找,卻徒勞無功,百典樓方圓五里之內,不見暮雲蹤跡。護衛隊長經過盤查,發現自早上暮雲離樓以來,便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他究竟去了哪裡,又為什麼離開,是不是他帶走了《六道天書》,一切都是一個謎團。

只不過,百典樓的人沒有注意到,比起暮雲失蹤,那本《六道天書》,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第二天,各路人馬從白虎刀莊撤出,名刀英雄會就此落幕,唐天雪、蝴蝶蠱、玉風破,皆已有主,五毒教此行可謂滿載而歸。

唐百聲望著唐天雪戴著鐐銬被押上囚車,望眼欲穿;唐天朔背過身去,搖頭嘆氣;唐飯糰不忍直視,直接流下兩行長淚。唐天雪此行,依其所犯之罪,性命難保,這一去,與生離死別還有何異。

唐天雪由五毒教五聖使親自押解,五秀也跟隨於五毒教教眾之內,受邀到五毒教觀摩處置唐天雪。

“大哥,你說五毒教真的會要了唐天雪的性命嗎?”在前往翠竹林之前,衷訴對唐天雪的認知,還停留在“女魔頭”的印象上,可是自曾在翠竹林一見唐天雪,令他對“屍主”的印象大大改觀。她可能確實死有餘辜,但其本性不至於惡入髓骨,她也有在意之人,她也有內心柔軟之處。

“若‘五毒聖君’能於一念之差,饒得唐天雪性命,未必是件壞事。可是要做這樣的決定,不僅需要莫大的勇氣,更需要有使眾人能夠信服的理由。”問兵說道。

“唉,此事絕非五毒教掌門五毒聖君一人可控,她若真的要不留唐天雪,也只是代江湖上無數痛恨唐天雪之人行事而已。要殺唐天雪,殺則便殺,容易;要留唐天雪一命,卻阻礙重重,難矣。”琉鶯說道,若說要她表態,她傾向於保住唐天雪,可是,唐天雪滿手鮮血,又有誰為這些死者呼冤呢?

“飯糰小姐姐……這個時候一定很傷心吧。”袖英想起了唐飯糰,她與唐天雪猶如親生姐妹,此時必是心如刀絞。

“唉,唐天雪固然可憐,為復活五毒教聖使雲在川,於翠竹林蟄藏九年,終究是一無所獲,還落得罪人下場。可是不能因為可憐,便否認她沒有可恨之處。這一切皆是往事,不可溯追。或許今是昨非,死亡才是唐天雪的解脫。”璟瑜說道,她是白虎刀莊大弟子,於這場名刀英雄會之中,持的是是中立態度,不過在她的心中,也有一盞天平,哪邊更重,已有答案。

眾人各有想法,至於唐天雪下場究竟會如何,也只有到五毒教總教親眼看看了。

名刀英雄會已經結束,各門各派由白虎刀莊輾轉來到五毒教做客,於名刀英雄會上出現的門派,皆出現在了五毒教,崆峒派、華山派、丐幫、妙音閣、雪山門……當然也不會少了唐門,身為唐門掌門、唐天雪之父的唐百聲,哪怕要親眼看著唐天雪人頭落地,也不會缺席這場“屠屍會”。

處決唐天雪,由五毒教掌門“五毒聖君”蚩南離親自宣佈結果,至於要將唐天雪如何,五位聖使隨時為之待命。

五毒聖君走上臺來,高聲說道:“諸位,我五毒教有幸贏得今年之名刀英雄會,也將武林之中的罪人唐天雪押送歸教,便是要給各位一個交代。接下來便由我蚩南離,宣佈五毒教最終對唐天雪之處罰。”

隨即,“屠屍會”進入正題。

“我知道今天在場諸多人士,因為唐天雪殺過人,尤其是自己相識之人,所以恨不得將之除之後快。可是我教也詳細調查過此事,已然清楚明白,唐天雪隱於翠竹林之中,她確實曾到外面開棺盜屍,但從未主動傷過活人。而翠竹林之外,想要她命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她才於翠竹林之中被動殺人,散毒為煙,只為自保。

“唐天雪所行之事,皆因她唐天雪偷竊我五毒教秘籍而起。唐天雪偷盜是真,可我五毒教沒有守護好蠱法卻也不假。她在翠竹林控蠱御屍,散毒為煙,我五毒教至少要付一半的責任。

“唐天雪所犯之罪,不該由其一人抵扛,除了要處罰唐天雪,更要給五毒教下一道罪己令。

“所以五毒教最後決定,一,我五毒教今日於天下英雄之面,自然要罪己以謝罪。二,將唐天雪終生囚於五毒教教內,為五毒教貢獻其力,洗刷罪孽,親朋好友可以探望。”

聽聞結果,唐天朔登時喜不自勝,急忙拉拉一旁愣住流淚的唐百聲:“父親,你聽到了嗎?五毒聖君她宅心仁厚,姐姐她不用死了!”

唐百聲熱淚縱橫,久聞五毒聖君觀音心思,菩薩心腸,今日一見,果真名副其實,本以為唐天雪難逃一死,不料事情柳暗花明,終盼得如此處理,要他唐百聲來日為五毒聖君磕頭謝恩也不為過。

臺下眾人相互觀望,無人提出異議,算是默許了五毒聖君的仁義之舉。

見眾人贊同,五毒聖君下令,命五聖使將教主之袍抬上臺來。

五毒聖君手執長笛,隨即一揮,將教主之袍一下斬為兩段,算是五毒教罪己之舉,名曰“斬教袍”。

這一刀,了卻了九年來五毒教受的冤屈;也斬斷了唐天雪九年來的罪孽;更斬斷了長期以來中原人對苗疆人的誤解。

五毒聖君仁德兼備,五毒教有此教主,實為教眾之福。而中原能與如此門派深交,更是多了一位摯友。

五毒聖君此舉,一來不施過分之刑,為唐天雪爭取最寬大的處理;二來不做推諉之事,他五毒教也有重責,絕不逃避;三來,更是贏得唐門之好感,與本來敵對的唐門化干戈為玉帛。

蚩飛音倚在古靈肩上,兩人如釋重負。琉鶯走到他們身邊,不禁羨慕地嘆道:“表姐,表姐夫,你們可真有一位好教主。”

唐天朔來到蚩飛音、古靈、疏桐琉鶯身邊,拱手鞠躬:“我們唐門素來多有得罪之處,不想貴教教主不咎以往,以德報怨,真是令唐門深感其恩,自慚形穢。”

蚩飛音笑道:“唐公子不必言謝,五毒教只是做了我們該做的,我們苗疆兒女,不記往日之仇,不做愧心之事。我們教主此舉,其實不出我們這些做弟子的意料之外。”

唐天雪笑道:“確實確實,蚩姑娘所言不虛。敢問蚩姑娘旁邊的這一位沉魚落雁的姑娘是?”

琉鶯行禮回答:“唐公子,小女子是青龍劍城的疏桐琉鶯,也是五毒‘南幻’之表妹。”

“原來如此!是久有耳聞的疏桐姑娘,怪不得如此容貌,如此氣質。”唐天朔讚歎道。

另一邊,璟瑜坐到了問兵身邊:“五毒聖君,她的仁心,真是與她的武功一樣深不可測。”

袖英一拉問兵:“天道師兄,若你是五毒聖君,你又會怎麼選擇呢?”

衷訴笑道:“那還用說,大哥一定會和五毒聖君做一樣的選擇。”

“不,我並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問兵說道,“可是現在,五毒聖君已經教會了我,該怎麼做。”

嚴於律己,寬以待人。

心之所善,九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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