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長,隊長。”

見了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房間,戴著耳機監聽的下屬立刻起身。

“繼續。”

葛尋真壓低帽簷,冷聲吩咐。

上官泓則懶懶散散的往牆邊一靠,疲憊的打了個哈欠:“我們今天剛調來海市,就得通宵嗎?”

“這是你的職責。”

葛尋真看都不看他一眼,坐到桌子後面,仔細閱讀海市站點提供的資料:“我當初堅持招收你,是看中你的能力,而不是讓你來偷懶的。”

“能力?”上官泓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是想隔開我和他,沒想到竟誤會你了?”

“別廢話了。”葛尋真不耐的皺了皺眉:“我沒時間和你閒聊。”

“行。”

上官泓直起身:“那我就先回去睡覺了。”

“你!”

不等葛尋真開口訓斥,上官泓便轉頭看了一眼,揚眉調侃:“怎麼,難道非得讓我跟你攀關係嗎?葛叔?”

葛尋真愣了一下,剛嫌棄的皺起眉,對方就已經趁著這個機會關上門溜了出去。

算了。

他眉頭緊鎖,垂頭翻看手裡的材料,以上官泓的脾性,就算自已強硬的命令對方留下工作,他也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完成自已的命令。

上官泓快步走出站點,仍舊是一臉疲憊的模樣,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截,回了站點臨時分配的住所。

開啟燈,關上門,他毫無異樣的躺回沙發上,悄無聲息的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紙條。

盯著上面熟悉的字跡看了一會,他才嘆了口氣,把紙條撕碎放進一旁的杯子裡浸泡。

上官泓揉著額角,沉思良久才端著杯子,起身走進了浴室,把其中已經融化的碎紙倒進了馬桶。

……

21日,日國駐海市總領事向海市市長承諾緝拿焚燒三友實業社的兇手之餘,同時提出了無理的四項強硬要求:

1、市長對日僧事件進行公開道歉;

2、逮捕和處罰作案者;

3、對被害者進行經濟賠償;

4、取締和解散海市以抗日救國會為首的一切反日組織和團體。

22日,日國駐海市第一遣外艦隊司令發表恫嚇性宣告,聲稱市長如果對松井所提4點要求不做令日方滿意答覆,日國海軍將採取“適當行動”。

24日,日國駐華公使在上海的住宅被人放火焚燒,日軍誣稱是華國人所為。

27日,日方向當局發出最後通牒,限28日18時以前對四項要求給予滿意答覆,否則採取必要行動。

市長在國民政府和海市各界的要求下,乃於28日13時45分覆文日方,全部接受日方提出的無理要求。

截止28日,日軍在海市共集結了軍艦24艘,飛機40餘架,海軍陸戰隊1830餘人及武裝日僑三四千人,同時又下令調航空母艦“加賀號”、“鳳翔號”,巡洋艦“那珂號”、“由良號”和“阿武隈號”3艘及水雷艦4艘從本土出發開赴海市。

28日夜11時零5分,海市公安局接到日方給市長和海市公安局長的回信,對海市方面接受日方四項要求表示\"滿意\",卻又以保護僑民為由,要中國軍隊必須撤出閘北。

市長接到該回信已經是11時25分。

夜11時30分,不等華方答覆,日軍即向閘北華國駐軍發起攻擊,軍方奮起反抗。

戰火的轟鳴聲迅速籠罩了整個海市,早就做好準備的荼九在炮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就趕往位於華界和法租界交接處的自家廠房,指揮廠房安保隊伍敞開大門,以備接納恐慌的市民。

他看了一眼暫且還算平靜的工廠大門,快步走到後方,開啟空蕩蕩的倉庫。

這裡在這兩天已經被收拾出來,鋪滿了簡易的鋪蓋,也準備好了處理外傷的基礎藥品,能夠安頓三百人左右。

除此之外,整個廠房也已經在兩日前停工,如果前來躲避戰火的市民超出預料,也有其他的房間用以安頓。

“少爺!”

臨江匆匆忙忙的跑來:“已經開始有一些本地員工帶著家屬和鄰居來投奔了!”

外界的炮火聲越發激烈,直到天亮之後,戰火迅速蔓延,遭到日軍轟炸的閘北、南市一帶四處瘡痍,極為慘烈。

直到二月底,期間日軍三次增兵均以失敗告終,被守軍奮勇的阻攔在防線之外。

3月1日,日軍利用瀏河方面華國兵力單薄的弱點,侵佔瀏河,使華國軍隊側、後方均受嚴重威脅,於是,不得已於3月1日晚全軍退守第二道防線。

2日,日軍攻佔海市。

3日,日軍佔領真如、南翔後宣佈停戰。

這場歷時一月有餘的戰爭,在華國守軍的頑強抵抗,以及國聯的參與中進入了尾聲。

而緊閉了一個月的工廠大門也終於再次開啟,露出其中滿臉惶惑與不安的難民。

外面的街道仍舊佈滿了戰火後的傷痕,但卻被一道貼著法文標誌的圍欄阻擋在了工廠的一步之外。

這是荼九花了大價錢從法國領事館買來的‘護身符’。

“都回家吧……”臨江穿梭在不安的難民中央,低聲安撫著眾人的情緒,這一個月來,他沒辦法去學校,就一直留在工廠裡,幫助照顧受傷的人和幼小老弱。

荼九則抬眼看向佈滿陰霾的天空,為這暫時的晴朗發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