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打砸聲、辱罵聲不絕於耳,這些人像狼一樣砸開華國商店的門窗,呼喊著闖入其中,搶劫商品,毆打阻攔的店員。

眼看著一群人嚷嚷著往這邊來了,店長頓時嚇得夠嗆,連忙要去拉荼九:“老闆,咱們快從後門跑啊!”

“走。”

荼九看了一眼快要跑到門口的十幾人,已經有人叫嚷著踢踹起他停在店門口的汽車了。

他的目光冷了冷,衝獰笑著看來的幾人扯起唇角,拇指劃過咽喉,見那幾人憤怒的朝玻璃窗扔了幾塊石頭,他才轉頭,跟著店長從後門離開,進了曲折的小巷。

“你趕快回家看看。”他拍了拍滿臉驚慌的店長:“我記得你家就在附近,不知道有沒有事?”

“那、那好,老闆你小心!”

店長想起家裡的妻子和老人,頓時站不住了,匆匆道了句別,便心急如焚的跑進小巷深處,熟門熟路的左轉右彎,沒了蹤影。

“我們分頭跑。”荼九又拍了拍司機:“兩個人目標太大了,不好藏身。”

司機連忙搖頭:“老闆,他們應該不會追過來,我們還是趕快回家……”

“車都被砸了,怎麼趕快回去?”荼九推了他一把:“快點,他們追出來了。”

聽到身後的嘈雜聲,司機頓時面色一白,顧不得許多,本能的順著荼九的力道跑向右邊的小巷。

等他再回頭時,卻沒在後門處看見自家老闆的身影,心想老闆看著瘦瘦弱弱的,沒想到跑的還挺快。

既然老闆已經跑了,他也沒必要非得回去,萬一再撞上那群日國人可怎麼辦。

想著剛剛看到的場景,他連忙回過頭,加快腳步拐進了另一條巷子。

而就在司機身影消失的下一秒,荼九轉出拐角,正面對上了從後門跑出來,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追逐的幾人。

“他在這!”

“別讓他跑了!”

“可惡的支那人!”

荼九扯了扯唇角,輕快的轉身,引著一群人鑽進了曲折的小巷。

“砰!砰……”

槍聲沉悶的響起,在整片嘈雜的街道中並不突兀,也並沒有人注意到,一些人已經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世界上。

……

臨江急匆匆闖進屋,擔憂的打量著荼九:“你今天去虯江路了?!”

“放心,我跑的快。”荼九穿著厚厚的睡袍,縮在暖氣旁的沙發上昏昏欲睡:“沒受傷,也沒嚇著。”

臨江不放心的打量著他,確定他真的完好無損才放下心:“最近這段時間你別亂跑了,就在家待著。”

“你現在膽子挺大,都安排起我來了。”荼九笑了一聲,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安心上你的學吧,我比你惜命多了。”

臨江想想也是,這傢伙從來都最知道怎麼保護自已,從來不往危險的地方鑽,怎麼可能明知道外面要亂了,還在外亂跑。

他頓時放下心,不再打擾困頓的青年,悄聲回了房間學習。

以前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只在青年的逼迫下勉強學了認字,連怎麼寫都不肯學,如今想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跟上初級中學的進度,實在有些艱難。

好在荼九對他很大方,花錢請了家庭教師幫他補習,他才不至於日日坐在教室裡發呆,幾個月來多少也能聽懂了很多課程。

越是學習,他就越是明白,如果自已能夠學的更多,更多,才能夠真切的幫助這個戰火中的國家。

目送著小少年堅毅的背影,荼九不由彎起眉眼,唇邊溢位一縷微弱的嘆息:“真是長大了啊……”

明明幾年前剛從江邊撿到他的時候,還是個猴子似的小屁孩,轉眼間,連理想這種奢侈的東西,都已經找到了。

感慨過後,他抻了抻腰,活動了一下痠痛的肩膀和手臂。

“真是太久沒練了。”

他忍不住皺著眉嘟囔:“才開了幾槍而已。”

“恐怕不僅僅是幾槍吧?”

有人在身後幽幽的開口,與此同時,一雙大手已經無聲無息的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是想嚇我嗎?”

荼九翻了個白眼,冷笑一聲:“不是決裂了嗎?你還來幹什麼?”

上官泓輕柔的替他按摩肩膀和手臂,一臉委屈:“我連夜趕來看你,你就這麼對我?”

“門在那。”荼九抬著下巴,指了指門口:“你走唄,沒人攔著。”

上官泓頓時便住了嘴,一副認真替他按摩,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

溫暖的房間內,荼九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的垂著腦袋。

“日方通報,今天遊行的日僑傷亡慘重,有近三十人死在虯江路附近的小巷中,一槍斃命。”

這些中槍死去的人,位置分散在這人的店鋪周圍,最遠的也沒有超過五十米,而且身上的子彈全都是6.35×15.5mm半底緣自動手槍彈,顯然動手的人使用的手槍大機率是勃朗寧M1906。

上官泓垂眼望著神色安寧的青年,目光復雜:“你上次說的都是真的,對嗎?”

“不然呢?”

荼九哼笑一聲,半眯著眼,懶散的問:“打的準一點而已,這是天賦,你羨慕不來的。”

“是嗎?”

“那就好……”

上官泓低聲喃喃著,目光始終不離青年左右。

他自然是不願意和這個人成為敵人的。

但也不願意在同伴的行列見到對方,因為那必將意味著,犧牲與奉獻。

在他的嘆息聲後,屋子內的氣氛重歸安寧。

半晌,上官泓看著酣然沉睡的青年,不由失笑:“看來你確實不是我這樣的人。”

否則,怎麼會在他面前這樣毫無防備的陷入睡夢?

他搖了搖頭,小心的抱起對方,輕柔的放回床上,蓋好被子。

“晚安,阿九。”

嘎吱——

窗扇發出輕響,冷風還來不及鑽進溫暖的房子,就被人決絕的阻擋在外。

上官泓悄無聲息的落在草坪上,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房間,便不再留戀的轉身,翻過圍牆離開了小洋樓,鑽進了對面的一輛車裡。

“怎麼去了這麼久?”駕駛位上的黑衣人低聲詢問:“他受傷了?”

“沒有,今天開槍有些多。”上官泓揉了揉額頭,神情有些疲憊:“肌肉拉傷了,我幫他揉了一會。”

黑衣人開車的動作頓了頓,自嘲的笑了一聲:“有的時候,我真的有些嫉妒你。”

“嫉妒?”

上官泓靠在椅背上,看著小洋樓緩緩後退,直到退出他的視線。

“嫉妒我能夠無比的親近水中的那彎月亮嗎?”

“至少……”

黑衣人的聲音輕若蚊吶:“月亮現在看到的……”

“是你。”

“那不過是因為……”上官泓扯了扯唇角:“你這個曾經真正接近過月亮的人,一直都是個懦夫。”

車內氣氛頓時沉滯下來。

半晌,黑衣人才輕笑一聲,眉眼越發沉鬱:“罵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