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看著青玄帝君將畫收了起來,她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問道:“帝君能否將這白梅圖送給我?”

青玄帝君的動作頓了頓,“本君倒是很喜歡這白梅圖,帝姬若是想要本君的畫,可以從畫缸中挑選。”

驚鴻見他真的沒有要將剛畫的白梅圖給她意思,只能作罷,於是在桌案旁的畫缸前蹲下,素白色的畫缸裡面塞滿了青玄帝君的墨寶。

驚鴻隨手拿起一幅,開啟一看,是北天景緻圖,描繪的是盛開在北辰宮後的冰晶花海,驚鴻一眼便見到了畫中那藍色冰晶花海中那朵粉色的冰晶花。

驚鴻神色微訝,悄悄地看向青玄帝君,只見他閒適的倚靠在軟榻上,正在垂眸看著手中的書,並沒有注意到她,驚鴻將畫卷起放在了一旁後,又在畫缸中挑選。

她蔥白的指尖一一撫過那些畫卷,似在猶豫拿起哪個,突然,她流連的指尖一頓,停留在一副看起來有些微微泛黃的畫卷上。

她將畫卷抽了出來,小心的展開,在展開至一半時,青玄帝君不知何時起身了,走過來拿走了那幅畫,他將畫小心的捲起來,放在了另一邊的畫缸裡,才對她道:“這幅也不行。”

驚鴻的心跳如雷,即使畫卷只展開了一半,但是她分明看得清楚,那是一幅肖像畫,畫中的主角正是青玄帝君,而那幅畫,是她畫的。

驚鴻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袖子,這幅畫曾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不曾對外人言過的隱秘心思。

讓她不理解的是,那幅畫如今為何會出現在他這?

她抬眼向青玄帝君看去,見他神色如常,似乎那只是一幅普通的畫,沒有什麼含義,但是他剛剛的動作,分明是十分在意的。

驚鴻起身拿起了冰晶花海圖,對青玄帝君道:“那驚鴻便向帝君討要這幅畫吧。”

青玄帝君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畫,便問她:“喜歡冰晶花?”

驚鴻點了點頭,“冰晶花很美,只有北天才能有這麼大片的冰晶花。”

“喜歡便送你了。”青玄帝君說。

聞言,驚鴻笑了笑,“多謝帝君。”

她很開心,好像完成了年少的期許。

“你看起來很開心。”

驚鴻回答道:“那是自然,這可是北天青玄帝君的墨寶,世間多少人求而不得。”又有多少人得到卻不懂珍惜,她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青玄帝君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早前就想問了,驚鴻帝姬似乎樣樣精通,不知師從哪位尊神?”

驚鴻短暫的愣了一下,隨即道:“師父他老人家說不讓我在外說是他的徒弟,免得墮他名聲,所以驚鴻不便告知帝君,還望帝君諒解。”

青玄帝君聞言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帝姬謙虛了,本君若是有你這樣一位省心的徒弟倒是覺得極好。”

驚鴻驚訝的看向他,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這種話,便道:“驚鴻年少時,也曾做過成為帝君徒弟的夢。”

青玄帝君饒有趣味的看向她問道:“哦?那為何不來拜師?”

驚鴻神情複雜道:“在驚鴻擇師之際,聽聞帝君不收權貴子女為徒。”

青玄帝君點了點頭,然後道:“那是謠言,本君的大弟子還是..”話到一半,青玄帝君便停住。

驚鴻不欲深究他的未竟之語,只是神情卻更為複雜了,她現在的心情有些微妙,在她透過很多辛苦努力才成為他的徒弟時候,他告訴她,其實她不用那麼辛苦。

驚鴻不知該如何表述她此刻的心境。

見她表情扭曲在了一起,青玄帝君輕笑著寬慰她:“你也不必太過於難過,你的師父將你教得很好。”

驚鴻面容平靜了下來,總覺得青玄帝君說的話哪裡怪怪的,她面無表情道:“是嗎?多謝帝君誇獎。”

青玄帝君喝了一口茶水,平靜道:“不用客氣。”

*

驚鴻低著頭,獨自一人珍視的抱著畫卷往回走。

待她抬起頭時,發現已經偏離回流雲殿的路很遠了,周圍都是沒有葉子空有枝椏的樹林,往前走一些能看到一些粉色的花。

驚鴻看到那些花時,眼眸眯了眯,她撫了撫懷中的畫卷,又往前走了一些,隨著她走近,道路兩旁粉色的花越來越多,一直延伸到正前方的一個古樸精緻的院子前,院子的大門半掩著,門上的風鈴隨著她的靠近而響起。

很快,一位身著粉衣的女子走了出來。

她看見驚鴻的時候愣了一下,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你是..帝君的客人?”

驚鴻點了點頭,目光盯著她,語調平靜:“我是南天驚鴻。”

粉衣女子瞭然的頷首:“原是南天的帝姬,久仰大名。”

她驀然看向驚鴻懷抱著的畫卷:“他..帝君竟將它送與你..”

驚鴻低頭看了一眼畫卷,疑惑問道:“怎麼了?”

粉衣女子道:“你可知這上面畫的,是她最喜歡的花。”

驚鴻問道:“她是誰?”

粉衣女子搖了搖頭,不欲再說,她站在門邊,寒風吹來之時,她單薄的身子瑟縮了一下,面色蒼白了幾分,她輕咳了一下,扶著門框道:“此地不宜久留,帝姬請回吧。”

說完,她就關上了門。

驚鴻蹙眉站在院子前,她當然認得出粉衣女子是妙菱,沒想到過去三萬餘載,她便消減成這樣,不知道她離開的這些年裡,她發生了什麼,竟和她記憶中的妙菱大相徑庭。

驚鴻抬頭望天,明晰的看到了此地的結界的輪廓,不知為何她能進得來。

她抿了抿唇,扯出了一絲笑意,昔日暗地相爭害她落崖的仇人,她還未尋得機會報仇,仇人便已經淪落為這般田地,不知她是該笑還是該替妙菱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