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再睜眼,已經是兩日後了,如他說的一樣,好好睡了一覺,沒有夢境縈繞,睡得很安穩。

在驚鴻睜眼看著帳頂發呆之際,果果已經跑去傳信給青玄,不多時青玄便來到流雲殿。

驚鴻依舊在發呆。

青玄在床邊駐足,居高臨下的垂眸看著她,問道:“可有哪覺得不適?”

驚鴻搖了搖頭,沒有將目光看向他,“多謝帝君關心,驚鴻已無礙。”

青玄看著她有些發白的面色,紅色的鳳印在額間顯得愈加冷冽。

他微微俯身將指尖搭在了她眉心向她傳輸仙靈之氣,微涼的觸感讓驚鴻瑟縮了一下,他寬大的袖子落在了驚鴻臉上,阻擋了一些她的視線,幽香傳來,她微垂的眼睫顫了顫。

他將袖子撩開,看見她的面容比之前紅潤了一些,便收回了手。

驚鴻暮然看向他,彎眸笑了笑,本就出眾的容貌彷彿熠熠生輝,眉間的鳳印就像活了一般流轉著動人的光華。

她輕輕的拉住他的袖擺,她誠”真摯的說:“謝謝帝君。”

青玄少見的愣了一下,他也輕輕勾唇回了一個清淺的笑,“你受傷本是因我而起,你既已無礙便好。”

在青玄離開後,驚鴻便坐了起來,果果看起來有些緊張,連忙道:“殿下您要不要再休息一會。”

驚鴻搖了搖頭,隨口問道:“今日是我來北天的第幾日了?”

果果回答道:“如果算上殿下您剛來時昏睡的四天,今天已經是第十一天了。”

驚鴻算了算,除了昏睡的四天,就是說她已經在這待了七天了,距離剛開始和青玄帝君約好的給玪音扇添火還有八天,她說好替帝君淨化戾氣帶來的影響也只剩八天,而青玄帝君與瓊瑾帝姬大婚的日子…也只有十三天。

她不想參加他的婚宴,所以待她替他新煉的器添完最後一把火之後,她便要離開了。

事不宜遲,驚鴻立刻穿衣出門去找青玄,臨出門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拿出了白毛邊的斗篷披在身上。

外面正在下雪。

其實她很喜歡下雪,紛飛的白色雪花像鵝毛一樣飄下,目光所及的只有讓人感到寧和的白,她制止了果果替她撐傘,戴上了斗篷的兜帽,提著裙襬走在雪地上。

不出所料,青玄帝君正在七錄殿。

驚鴻還未叩門,門便自動開啟,青玄見到她並不感意外,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看見她身上披著的斗篷,整個臉都被毛茸茸的白邊包裹著有點詫異。

驚鴻似想起了什麼,在他還未開口之際,趕緊解下了斗篷放進虛空後才往裡走去,果果替她關上了門。

她朝他作了個揖,“帝君。”

青玄早已收回目光,看回手上的書,頭也不抬的問道:“何事?”

驚鴻斂眸回答:“幾日前曾與帝君說好,替帝君淨化戾氣。”

青玄點了點頭,問道:“要怎麼做?”

驚鴻朝他走近了一些,在桌案對面坐下,垂著眸子平和道:“帝君您把手給我。”

青玄不疑有她,依言伸出了手放在桌案上。

看著面前的手,勻稱白皙又節骨分明的,漂亮極了,這一刻驚鴻竟有些出神的想,這手不管是拈花拿書還是執劍,應該都是分外合適的。

見她看著他的手在發呆,青玄開口喚了一聲:“驚鴻。”

驚鴻的心顫了一下,她快速看了一眼青玄,“帝君,驚鴻僭越了。”

說完,她的雙手便握上了他的手。

她緊閉雙眸,像是閉上了眼就可以逃避現實中她躁動的心,和青玄探究的目光。

她的鳳凰之力源源不斷的向他傳去,她不敢貿然行動,便開口道:“帝君你引導一下鳳凰之力遊走一周天即可。”

傳輸完了驚鴻才小心的睜開眼睛,卻見青玄帝君正用另一隻手支著下巴看著她,眼中說不出是什麼情緒,大抵是興味吧。

他看她看了好一會,才平靜的問:“帝姬打算拉著本君的手到什麼時候?”

驚鴻這才意識到她一直沒鬆手,立刻如同碰到燙手山芋一般收回了手,她神色訕訕。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手上沾染著他的氣味此刻盡數傳入她鼻中,不由想到了他有些涼但是手感很好的手,她臉上微不可見的僵了一下,臉有些發熱。

偏偏這時候,他還問她:“帝姬的臉怎麼這麼紅,很熱嗎?”

驚鴻的臉更燥了些,沒等驚鴻回答,他便開啟了旁邊的窗戶,讓寒風進入殿內。

驚鴻順著他的動作,透過窗子望向外面,外面有一棵白梅樹。在北天鮮少能見到翠綠的植物,這顆白梅是北天的散仙進獻來的,說是能在北天開花,不過驚鴻從未見過這樹開過花,能不能開花還不一定。

此時它黑色的枝椏上覆滿了雪,雪堆積得太多,不時從上面落了一些下來,是一幅很美的雪景圖。

她這般想著,便見青玄帝君拿出了一張玉版紙鋪在桌面上,問她:“可會磨墨?”

驚鴻點了點頭,起身走到他身側,往硯臺中加了一些水,素手拿起墨錠,開始畫圈研磨,她目光注視著他的筆尖,手下的動作輕而慢。

寥寥幾筆,青玄帝君便畫出了白梅樹的神韻。

驚鴻想到了從前,她也是這般站在一旁替他磨墨,她站在他身畔,靜靜的聆聽著他邊畫邊向她們傳授畫技,妙菱總是活力滿滿地向他提著各種問題,她默不作聲,安靜的聽。

妙菱喜歡他的畫,便在每次教導結束後向他討要,他也從未拒絕,她想要,他便給。

她從未向他要過,他也從未給過她。

在驚鴻出神之際,青玄已經畫好了,他無疑是畫的極好的,黑色的枝椏上的雪向下方淌著,半落不落,還有空中飄落的雪花,都在畫裡展現。

驚鴻總覺得缺了些什麼,她問:“帝君能加點花上去嗎?現實裡看不到它開花,畫裡總要看到它開花的。”

青玄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筆朝驚鴻遞過去:“帝姬請隨意。“

驚鴻愣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筆,她知他不在意他的畫,畢竟他只是隨手而畫,諸如此類作品,不知凡幾。

驚鴻站在他的畫前,想了想,將筆落在了枝椏上,栩栩如生的梅花便像本就綻開的一樣,在落雪的旁邊還有一同落下的花瓣。

青玄看了一眼道:“看來帝姬的繪畫功力頗深。”

驚鴻將筆放在筆架上,波瀾不驚道:“驚鴻不敢當,只是對繪畫有些興趣,在帝君面前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