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與邪魔外道過從甚密,按照本門的規矩,一向都是怎麼處理的?”

令均皺眉看向一旁正在奮筆疾書,將堂中情狀記錄下來的監事官。

他向來不耐煩記下這些條框規矩,因此每當要下處罰令時,總需要詢問監事官。

“這······” 那監事官聞言挺筆,卻囁嚅著不敢多言。

“讓你說你就說,磨磨蹭蹭地幹什麼?” 令均不耐煩道。他又開始用指節敲擊桌板。

“哼!” 陳慶在一旁冷笑出聲,直直看著那監事官。

“依照本派從前的規矩,一般是要將弟子的靈脈打碎,再逐出門去。”

監事官說得滿頭冷汗。

不是他磨磨蹭蹭不想說,實在是這種事情,有輕也有重。

往大了說,是弟子勾結邪魔歪道,意圖顛覆正道。

往小了說,是一時鬼迷心竅,需要師長嚴加管教。

只是那陳慶長老實在逼得緊,凡盛虛派上下,誰不需要盼著承丹宗幾分情,好讓自己在鼎丹閣拿到的丹藥品質好一些。

畢竟,這丹藥與丹藥之間,就如同這弟子與弟子之間,名分雖說是一樣,可裡面的水深得很。

要怪,就只能怪這堂下受罰的弟子,沒有一對做長老的父母吧。

“如此說來······” 令均敲著桌子,一時猶疑。

這懲罰未免太過了些,他還以為把這小姑娘關上個幾年以示懲戒就夠了。

要是元華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找他麻煩。

“令均長老,既然如此,您還不快下懲戒令?執法長老一職,非秉公者不可勝任。”

陳慶又在一旁開口,言語之間多有威脅之意。

令軍磨牙。

以為我上趕著當這個執法長老嗎,要不是答應了丘池老頭兒,要在盛虛派做上百年的執法長老,我早就跑大荒去了。

不過糾結數息,令均伸手就將懲戒令扔了下去,懲戒令上的靈咒浮空,一瞬間就鑽入了葉曉俏的身體。

“既然如此,就將她的靈脈打碎,逐出宗門。叄日後,於執法場行刑”

“長老!” 李凌傑來不及阻止,就見那靈印已經進入了師妹的身體。

他握緊了拳頭。

又一次,在他的面前,她受人欺辱,他卻無可奈何。

令均將他的情態看在眼底。

“要是你師父或者師兄師姐們在這,此時或許還可週旋一二······”

他這話似嘆息似提醒。

說白了就是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

李凌傑眼神一黯,頓時想到不過昨日才離開宗門的柳華嬰。

得去找師姐回來才是······

葉曉俏不可置信地望向令均。可靈印一瞬間將她全身的修為都封住了,她不僅不能動用靈力,而且渾身上下連一絲力氣也沒有。

如今只怕是一個凡人,都能輕易打殺了她。

被打碎靈脈,逐出宗門?

那她以後還能使劍嗎?那兄長對她的期盼呢?

眾人情態盡收眼底。

陳慶的得意,令均的冷然,李凌傑的驚怒。

為什麼呢?我明明什麼也沒有做,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難道我錯了嗎,是我錯了嗎?

可我錯在哪裡?

葉曉俏自靈印打入身體後,這些問題就一直糾纏著她。

直到令均命人將她帶入熾火獄,她也沒有想明白。

熾火獄是崑崙執法堂地下的炎洞,萬年前這裡曾經是一片岩漿之海,如今除了那些留存下來的炎晶,這裡只有空蕩蕩的一片紅色砂石和讓常人無可忍耐的高溫。

“啊·。” 葉曉俏被拋進熾火獄中,那些紅色的砂石將她的肌膚燙出紅印。

一時沒有靈力護體,熾火獄中的高溫烘烤得她幾乎脫水,直接昏迷了過去。

………….

葉曉俏是被疼醒的。

有人拿了炎晶,狠狠拋在她身上。

“誰?”葉曉俏掙扎著起身,嘶啞著聲音問道。

眼前身著青衫的女子嘲笑道。

“葉師姐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才剛剛見過,你就忘了我了嗎?”

是許玉芙蓉。

“你想幹什麼?”葉曉俏沒有理會她,直接問道。

她自認和許玉芙沒有過節,不知她為何來此地為難她。

“我想幹什麼?自然是為了陳師姐和葉師兄報仇······”

許玉芙說著,將腳踏在葉曉俏胸前,抓起一把炎晶塞進她嘴裡。

“要不是你和那個沉夷之,葉師兄也不會被妖獸殺死,要不是你,陳師姐也不會被重傷。”

她說著,眼裡湧現了淚花。下唇被她咬得幾乎滲出血來。

葉曉俏根本無力躲閃。她不小心將幾粒炎晶嚥下去。

頓時腹中如同火燒,疼得她想要叫出來。

“葉南被妖獸殺了?” 她咳出嘴中的炎晶,問道。

“你還在裝蒜,執法堂上裝,現在在我面前還要裝,我親眼看著你被被放出妖獸的男人救走。”

許玉芙厲聲大喊,又想一腳踏在葉曉俏身上。

卻被葉曉俏躲了過去。

“你錯了,葉南死了,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的任性,如果不是你要在拍賣場中亂跑。他也不會跟我們走散,自然也不會被妖獸殺死。”

葉曉俏被炎晶燙得疼痛難忍,但還是冷笑道。

“是你殺了葉南,你才是殺人兇手。”

她有什麼錯呢?

這一切並非她所為,卻需要她來承擔惡果。

她並沒有錯,錯的是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拿權勢,拿偏見壓她的人。

“你撒謊,就是你殺了葉師兄。”

許玉芙被她的話刺激得發狂,就要衝上前來。

“站住!”

葉曉俏本來已經閉眼等著許玉芙的攻擊,卻聽見一道凌厲的男聲喊道。

是李凌傑師兄。

李凌傑出手用劍鞘將許玉芙打暈。

然後將她棄之一旁。

“師妹,我來晚了。你沒事吧。”

李凌傑上前將葉曉俏扶起,虛虛攏在懷裡。

他輕輕撥開葉曉俏額前汗溼的頭髮。

“師兄?你怎麼也進來了?難不成執法堂成了弟子們閒逛的地方了?”

葉曉俏靠在他懷中,一時疼得冷汗直流,唇乾舌燥。

“這個時候你還開玩笑!”李凌傑責備道,隨即又說道。

“我已經派人傳訊給柳師姐,她不過下山半日,相信很快就能趕回來。我看令均長老的意思,是隻要劍宗有長輩回來,你就能被免除刑罰,不至於被罰得那麼重。”

“是嗎?” 葉曉俏虛弱道。

“只是在此之前,要你委屈在這破地方待著了” 李凌傑一時心裡又痛又喜。

葉曉俏看著他眼中沉沉,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她一時卸下防備,靠在李凌傑懷中沉沉睡了過去。

熾火獄不許閒雜弟子隨意出入,李凌傑也是靠令均命弟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進來。

他用靈力為葉曉俏療傷,安置好她以後,才悄悄混了出去。

只希望三日後,柳師姐能回來,事情還有留有餘地。

李凌傑望著無華山上的夜空,期盼能有劍光將夜晚的黑暗劃破。

只是他再也不能忽略心中的傷痛與不甘。

他總是太過弱小,才一次次見她受傷,才總是束手無策,只能看她受苦。

他在夷之人,都因為他的弱小才會被人傷害。

“要強起來,無論如何,都要快點······。”

李凌傑焦灼地望著夜空,低聲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