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風!靈犀的心跳陡然加速起來,“她人呢?”

“走了呀。”

“糊塗!怎麼不把人留下呢!她朝哪個方向走的?”

玲瓏手指往西一伸,靈犀便飛一般地跑了出去。

熱鬧的街巷上仍有很多人,靈犀在人群間穿梭推擠,滿心滿眼地期待著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一路追到長樂街,最後一片餘暉灑在初相識的杏樹下。

人煙漸少,遊商漸離,放眼四面空曠落落人群,再難尋得南風的身影。

想必今日,是真的見不到了吧。

心情又一次下沉,靈犀長嘆一聲,剛回頭去,迎面撞進一個懷裡,氣得靈犀直惱火。

“喂!是誰這麼不長眼睛啊...!”

正要罵幾句,一抬頭,一張驚豔的臉映入雙眼。

此人身著白衣,青色秀髮傾瀉如墨,耳側貼著羽狀的白色珠翠脫凡出塵,白皙純淨的面容飾了些淡淡的妝,如水的眼神又冷又豔。

不像一個護衛,倒像一個來自他國的公主。

“南...風?”

靈犀盯著人直愣神,南風自疑是妝容的問題,平常男子裝扮慣了,偶爾換成女裝,倒有些不自然。

“靈犀,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一聲喚名,把靈犀的神兒拉了回來,看著南風的臉,努力壓了壓自己跳出來的心。

怕叫南風看出笑話,越是躁動難耐,臉上就越是漠然平靜,嘴裡更是加硬了幾分。

“還說我?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南風指了指不遠處的醉仙坊,

“我來買酒釀雞,不成想來晚了些,最後的酒釀雞都被一個小丫鬟買走了,連甜薯糕也沒了,不知是誰家的小姐竟也愛吃這兩樣東西。”

瞧她的呆樣子靈犀忍不住笑,不過她並不打算告訴南風這個看似匪夷所思的秘密。

靈犀抬著臉對著南風問,“咳,聽說你找我?找我何事?”

“上次的賭約,沒有來得及和你說清楚,是我敗下來了,特地來赴約。”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靈犀好想問清楚,卻依舊拿捏著高冷的姿態,罷了罷了,不能問不能露怯。

“哦,是嗎,你倒是挺自覺啊,那按理,可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吧?”

“對,你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

“這可是你說的。”

見靈犀翹著得意的嘴角,南風的心不由得一緊,這丫頭不會又要捉弄自己故意提一些不能完成的事情吧?

“我可先說好,這個條件不能違背道義,不悖綱常倫理,不逆天地之行,不...”

“哎哎,停,你當本公主是何人,能要你做什麼下作事情,這個事情,說難也不難,我要你每天都來見我,如何?”

南風搖了搖頭,“確實不難,可我不能保證,七天可好?”

“那就兩天。”

“不,五天?”

靈犀不滿地咬了咬嘴唇,若不是心疼南風穿著白色的鞋子,她定是要上前去踩一腳的。

“你當時挑菜呢還討價還價的?三天總可以了吧!”

南風陷入思慮,暗衛的生活並不由己,雖說近些日子是鬆快了些,可未來...

罷了,只見一面的話,應該也不難,南風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

靈犀內心欣喜若狂,若不是身上的斤兩肉壓著這會兒怕是要跳起來。

靈犀趕緊背過身不要她看見已經忍不住裂到耳根的嘴角,口上依舊故作淡漠,

“我相信你不會失約的,若無他事本公主就先回府了。”

輕盈盈地走了幾步,靈犀又停下了身,她不捨地回身看了一眼,餘暉下是南風離去的背影,靈犀忍不住喊了她一聲。

“南風!”

南風聽到聲音,剛回身就被撞個滿懷,有人撲進她的懷中,纖細的腰身被一雙胳膊緊緊環著。

靈犀不說話,小臉貼在南風的胸膛,鼻子用力吸一口南風身上的香氣味,熟悉的安全感令人安心。

黃昏的風揚起滿城的溫柔,靈犀在心中唸了一萬遍“感謝佛祖保佑”。

心中所想即能實現是天下最幸運的事了,定要牢牢將這緣分握住,再不受相思之苦。

...

梧桐莊院。

尹屹瀾的突然來訪不免叫人提起防備心,千葉思慮良久終還是報給了言無缺。

遵先生令,明日南風、寒朝與紫蘇暫回言府,千葉與花羚留在梧桐院。

趁著太陽沒有下山,千葉坐在院前修理寒朝踢壞的用來圍兔子的竹柵欄。

為此事紫蘇和寒朝吵了好久,儘管鬧翻了天,爛攤子還得千葉回來收拾。

千葉無奈又寵溺地在心裡發笑,說到底還都是孩子呢,還是需要他這個當哥哥的照顧呢。

寒朝不聲不響地走來,悶著氣坐在千葉身旁,一語不發等著千葉哄。

千葉故意晾著,沒理,寒朝更悶了,硬是把話憋了半天。

最後無法,寒朝猛然揪住腳邊的兔子,二話不說就要進廚房。

千葉立刻拉住了寒朝的手,急問,“幹什麼?”

“是紫蘇犯傻我才要離開這院子,吃她一隻兔子不過分吧?!”

“別胡鬧,快把兔子放下。”

千葉安慰地拍了拍寒朝的手,寒朝將手鬆了,反手握住千葉的手,這一握就沒有再鬆手的意思。

“千葉哥,自你回來後我們就沒有好好說會兒話,你陪陪我吧。”

這話分明是有些憐乞的,但總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千葉嘗試著收回手,但手指已被死死攥住,再用力怕是要疼了。

想以前寒朝乖順聽話,如今倒有點霸道了,還真真是長成有心思的大人了。

千葉用眼神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他坐下來說話。

“我哪天沒陪你說話?”千葉笑著問,“你和紫蘇兩個人嘰嘰喳喳的,一分一秒都沒消停過。”

“我不是要說這種雞毛蒜皮的話,我要聽你的心裡話,你心裡在想什麼?”

千葉淺淺笑著,“我想著明天,花羚給我做什麼吃的呢,哎呀我這一把老骨頭可怎麼折騰得起呀?”

寒朝面無表情,一臉嚴肅認真,眼睛也一直凝望著千葉,千葉這才發覺,這孩子已經不能像往常那樣三言兩語就能糊弄的了。

對方不接話,千葉有些尷尬,“怎麼了?心情很差?只是去先生府上避風而已,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和你分開,一刻都不想。”

“這件事別怪紫蘇,小丫頭年紀尚小,做事是不周全的。”

其實昨日紫蘇和南風的對話,千葉在門後聽了一陣,對紫蘇的話也入心了幾分。

說起“暗衛”這個名號,不過是手上有些功夫能為先生效力罷了。

南風和寒朝手上的血太多,洗不乾淨了。

但紫蘇的手沒有沾過人命,是有全身而退的機會的。

千葉繼續道,“我已和先生提了,以後儘量不叫紫蘇做事,她底子乾淨最容易撤出來,若日後她能與尹屹瀾成就姻緣佳話,也是善功一件。”

寒朝咂了咂舌,鄙夷地問,“和尹屹瀾成就姻緣?”

千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自嘲一聲,“我說不清,當是我的猜測吧。”

“哥,那我呢?”

“嗯?”

“我,我的姻緣,千葉哥打算怎麼處理我的終身事呢?”

千葉豁朗地笑出來,寒朝最近總是悶著原來是在想這事情,

“小朝莫不是已有了心儀的人了?快說說,是哪家的姑娘啊?”

答案几乎要脫口而出了,卻被寒朝狠狠嚥了下去。

以他對千葉的瞭解,如此明目張膽的表白必將遭到婉拒,而千葉也一定會以為自己在開玩笑。

對別人的感情體察甚微,到自己就是榆木腦子一身糊塗,不留個心眼算計是不行的。

“哥,以我的身份,什麼樣的姑娘敢許我呢?我底子又不乾淨。”

千葉笑容漸褪,張口卻失語,看寒朝無辜的眼神,一時答不上話來。

寒朝上身前,將千葉摟入懷中,深深吸一段千葉身上淡淡的香葉氣,將頭和所有的愛意都抵在千葉的肩上,委屈苦楚。

“我怎能去禍害好人家的姑娘呢,這世上除了哥,恐怕其他人再難容我了,我也只有你了。”

寒朝故意將話說得很絕,無盡的負罪感全部推給了千葉,本就是千葉將他帶上這條路的。

儘管最初這並非是千葉的本意,可如今,寒朝手上的血債是控制不住地越來越多。

千葉撫了撫寒朝的背,急忙安慰,“說的哪裡話,小朝這麼好,將來一定會有好姑娘相配。”

“嗯,我相信哥,一定會遇見合適的姑娘的。”

“對,一定會的。”

“可是...小朝並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若我愚蠢白白錯失了姻緣總是不好的...”

寒朝抬頭,滿是期待地看著千葉道,“不如哥你先假作我的髮妻,陪著我教會我,好不好?”

此言論是有些荒唐的,千葉十分猶豫,“不,這怕是...”

“不妥”二字還未說出,就看見了寒朝臉上失望難過的表情,千葉的思緒也變得混沌。

總覺得哪裡奇怪,但不想讓弟弟傷心只得點頭先應下來,想著以後再解釋。

“好,我答應你。”

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寒朝的臉上滿是驚喜,儘管是捏住了千葉心軟的弱點,結果也是預料之中的,卻還是心動不已。

他將千葉重新摟進懷中,激動的心跳聲怕是全世界都要聽得見。

這天下所有事都不如感情事難預料難處理,能有此結果,他已很滿意。

“哥,等做完京城的事,我們去長楓山住好不好?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好...”

自初見時便期待著真的能在一起的那天,六年了啊,時間太久了。

有些人就像是小鳥,看似通透開朗,實則遇見了不能接受的事怕是會受驚逃跑吧。

捉鳥可是需要耐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