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走了兩刻鐘,李耀和影七跟著那個叫子墨少年人,來到了一處荒廢已久的破敗的廟裡。

破廟裡沒有門窗,在門口處還有一些積雪。

破廟正中間有一個三米左右高的雕塑,早已看不清那雕塑的模樣。

在雕塑右側,有著最新的點火的痕跡,熄滅的火堆上,吊著一個破了個大口子的陶罐子,罐子裡剩著一些不知熬煮的樹根還是藥草的什麼東西。

離火堆不遠的地方,地上鋪著一些稻草,稻草上躺著一個人影,渾身髒兮兮的,雙手雙腳上佈滿了凍瘡,尤其是右腳,腫的嚇人,快有兩個左腳大了都。

而且看模樣,似乎還感染了風寒,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

“公子,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師父吧,子墨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們的錢都花光了。”

“公子,我師父他手藝很好的,如果您喜歡這些雕刻,我和師父以後天天都給您雕刻,只求您能救救我師父了,”看到躺在地上的師父,子墨心裡一揪一揪的疼。

這些天他能想的辦法都想了,能求的人都求了。

跑去藥鋪裡去抓藥,卻因為沒錢付藥錢,還被人打了一頓扔了出來。

那些師兄弟們,在他師父落魄之後,都跑了,只有他還守在師父的身邊,因為如果沒有師父,他大概也早已死在了哪個犄角旮旯裡了。

而眼前的李耀,是這麼多天來,唯一一個給他釋放出來善意的人。

他和師父也已經兩天粒米未進了。

如果再再沒有人能幫幫他和師父,他們大概熬不過這個寒冷的正月了。

噗通一聲,子墨跪倒在李耀的身前。

祈求他能發發善心。

卻見李耀皺了皺眉頭,說道:“起來吧,我會救你師父的。”

“不過,你再動不動就下跪的話,我不介意讓你們凍斃在這破廟裡。”這是李耀第一次說出來這般冰冷殘酷的話語。

聽到李耀的話,子墨猛的瞪大了雙眼,立馬站了起來。

“公子,謝謝您,謝謝您,我不會再這樣了,您救救我師父,”他連忙道。

“七叔”,李耀轉頭喊到身後的影七。

影七早已知道他的心意,脫下厚厚的外褂子,披在了地上躺著的男子身上。之後將男子扶了起來,背在了身上,向著小院兒的方向趕去。

還好,這個破廟離他們租住的小院兒並不算太遠。

大約一刻鐘多點,幾人就回到了小院兒。

看到回來的幾人,蘇昭悅和小九都震驚了。

不過稍一思索,也就想明白了大概發生了什麼。

幾人一起將男子安頓在了影七的屋子裡。

安排小九出去開一些治療傷寒的草藥,李耀和影七子墨三人燒了一些熱水,將男子的衣服褪去,用乾淨的巾帕,沾著熱水,給男子擦了擦身子,安頓他到床榻上躺下。

又讓子墨用木勺給男子餵了一些大米粥,等小七買藥回來煮好藥後,又餵了一些藥,床榻上的男子臉上才稍微有了一絲血色。

之後又讓子墨擦洗了自己的身子,才有給他換上了一身影七的衣服,衣袍穿在他身上大大的,褲腳和袖子都挽了幾圈。

他和他師父破衣服,都被扔掉了。

之後又給子墨喝了兩大碗稀粥,好久沒吃東西的他喝的很香。

“不是不給你吃好東西,而是你餓了很久了,吃太好了,你容易撐到出事的,晚點你緩一緩再說。”

“這些天你先和你師父踏實在這裡住著,等先養好身體再說,去屋裡陪你師傅會兒吧,有啥狀況隨時來喊我,沒啥問題的話你也抽空休息一會兒。”李耀對子墨淡淡地說道。

“好,公子之嗯,子墨永世銘記。”子墨拱手對李耀行禮道。

“好了,去休息吧,會沒事兒的”。

子墨這才轉身回去屋裡,照顧了床上男子一陣後,看他狀態似乎好了一些,許是太累了,也許是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下來,子墨趴在溫暖的床邊,沉沉地睡去了。

李耀則是和蘇昭悅她們說明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而後由於房間不夠,李耀又重新安排了一下住宿。

小九和孃親住中間的主屋。

他和影七住之前小九的屋子。

子墨和他師父住之前影七的房子。

奔波了這麼多年,蘇昭悅等人也是深知流浪日子的難過,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麼,坦然接受了家裡新來的兩個人。

不過有影七和影九在,倒也不用擔心他們是壞人。

就這樣,幾人又是一頓搬家。

等到了晚飯時候,問道濃濃飯香的子墨才睡醒了過來。

果然,沒過多會兒,影七過來喊打過去吃飯。

矮桌上的燒雞,燉魚,惹的子墨嘴饞不已,不過他也沒敢去動,只是低頭扒拉著碗裡的米飯,直到李耀和蘇昭悅等人催促,他才敢小心翼翼地夾上一小塊肉。

不過米飯,他可是幹了三大碗啊!

“子墨,你們究竟是哪裡人啊?”看著梳洗打扮後的子墨,小夥也是很精神,怎麼看也不像是那些流浪漢的呀。李耀問道。

“公子,是這樣的,我和師父並不是本地人,我乃是三百里外威遠城人氏,在我六歲的時候,遭遇了一股不知名的土匪下山來打秋風,一家人都被殺了,只有我因為貪玩躲過了一劫。”

“之後我便開始了流浪,有一次太餓了偷人東西吃,差點被人打死,要不是遇到了師父,我當時就死在那裡了。”

“後來我師傅便教我雕刻,教我讀書寫字,他還直誇我有天賦,後來就一直將我帶在了身邊,他對我來說,如師如父。”

“我也不知道我師父是從哪裡來的,別人都叫他老莊,我師父手藝很好的,他也喜歡雕刻好多新奇古怪的東西,有一段時間,師父還帶著我,在威遠城的一家富戶當門客呢,那是我這輩子,過的最富裕的一段日子了。”

“那你們後來是怎麼流落到永安城的呢?”蘇昭悅也是好奇的問道。

似乎又回憶起來以前的一些事情,子墨皺著眉頭淡淡地說道:

“師父他為人耿直,當門客的時候,得罪了一些同為門客的人,只不過當時師父他受主家器重,他們也不能怎麼樣,而且那會兒師父還收了好幾名徒弟。”

“只不過去年夏天,主家為了給縣太爺的老爹祝壽,讓我師父給雕刻一件禮物,不知那個雕刻那裡犯了忌諱,主家被縣太爺當著一眾人的面一頓責罰,一身家財去了七八才擺平了這件事情。”

“不過主家心善,只是將師傅和我們幾個徒弟趕了出來。”

“誰料之前被師父得罪的幾個門客,盡然追擊了出來,搶走了我們不少財物。”

“而後也許是害怕事發,又復返而來,想要將我們師徒幾人殺人滅口。”

“辛虧師父機智,帶著我們逃過一劫。”

“不過最難受的是,在一天夜裡,師父的兩個徒弟偷走了我們剩下的一點錢財,只留下了幾個師父貼身儲存的幾個最為愛惜的木雕,從此不知所蹤。”

“剩下的兩個師兄弟也不想再跟著師父吃苦流浪,向師父表明心意後,師父也是放他們離開。”

“之後我和師父一路流浪,這才在不久前來到了永安城。”

“不幸的是,這一路的顛簸,還得照顧我這個拖油瓶,外加天冷,師父還是病倒了,試過了各位辦法,無奈的我只能拿出了最後的幾個木雕,想去賣了換點錢,給師傅買點藥和吃的,只不過似乎沒人人買我們的東西,直到遇到了李耀公子,我們才得救。”

“公子放心,既然公子喜歡雕刻,待師父轉醒之後,我和師父一定為公子雕刻一些公子喜歡的物件,我們也保證不會出現上個主家的事情,求公子成全”。

聽著子墨的講述,李耀也不由對眼前的少年,高看了幾分。

單純的子墨,還一直以為李耀只是單純的喜歡他師父的木雕呢。

其實李耀喜歡的是他們的手藝,是他們這兩個手藝人。

“無妨,不用想那麼多,既然我答應救你們一把,就一定說道做到,你們先踏實在這住下,只要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我還是能護你們周全的。”李耀說道。

“公子放心,我和師父一定老實本分地待在這裡,不會闖禍的,公子若是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子墨去做便是。”

聰明人,李耀在心裡給默默對方打了個標籤,而後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