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大年初一。
這一日,是拜會親友的日子,只不過李耀他們幾人在永安城所熟識的人並不算太多。
因此他們並沒有什麼安排。
本來想去看望一下白掌櫃他們的,不過一想到每逢年節,他們酒樓的生意一定很是繁忙,幾人一商量決定過幾日再去探望。
於是也就蘇昭悅帶著小九去隔壁黃嬸子家坐了一會兒,以及去周圍幾家鄰居拜了拜年,便返回了小院兒裡。
李耀呢,則是一如既往的早起出去跑步了,影七也跟著他。
等他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家裡十分的熱鬧。
進來一看,赫然是白康一家子。
白康,趙氏,白果兒都在。
“小李公子回來啦”,看到李耀從外邊回來,白康笑著說道。
“過年好啊白掌櫃”,李耀說道。
“過年好,過年好。”
“李耀哥哥,過年好”,這是白果兒的聲音。
“屋外冷,大家快進來。”蘇昭悅也在後邊招呼道。
眾人又回到了屋子裡,小小的屋子裡擠得滿滿的。
李耀這才知道,原來白康等人已經是來了有一陣子了。
就在這時,白果兒突然眼泛淚光,對著李耀說道:
“李耀哥哥,聽說你們過完年就要離開這裡,去往東遼府了,是真的嗎?”
“額,不哭,小果兒不哭,這是怎麼了。”李耀連忙安慰。
“果兒”,白康也是無奈,示意趙氏抱過來白果兒一頓安慰。
“小李公子,是這樣的,那日我與內人聊起來小李公子一家的事,不料卻被果兒聽見了,果兒的朋友不多,她只是不捨小李公子離去,讓幾位見笑了。”
“其實白某也不想幾位離去,我已經與父親商量過,要是幾位能留下,白家新開的酒樓可以給予幾位一半的股份,而且幾位也可以讓東遼府的親人過來這邊,如此豈不美哉。”
幾人聽了白康的這段話,也是感動不以,只不過他們不能呀。
“白掌櫃,去往東遼府乃是李耀長輩的意思,我等幾人屬實無法改變行程啊,不過我也很喜歡永安城,我想總有一日我們還會回來這裡的,到時候一定登門拜訪白掌櫃去,到時候幾位可不能忘卻李耀啊。”
“那不會的,我們白家永遠記得小李公子的恩情。”
“哈哈,恩情不敢當,早在與果兒妹妹見面的第一天,我就說與果兒妹妹有緣的,果然你我兩家能夠相處如此融洽,那可是相當的有緣啊,果兒妹妹,是也不是。”
“恩,是,可我還是捨不得李耀哥哥,也捨不得蘇阿姨,還有七叔九姨。”白果兒哽咽地回到。
“我們又不是立馬就要走,起碼還得再待三兩個月,等天暖和了再走的,果兒可以隨時過來玩呀。”蘇昭悅也安慰白果兒。
“嗯,我知道的蘇姨。”白果兒回道。
看著眾人氣氛這般不好,李耀眼珠一轉,心生一計道:
“果兒妹妹,白叔,我之前給果兒妹妹講的西遊記還沒講完,今日既然大家都在,那我給大家說上一段如何。”
“好呀,果兒喜歡聽”。一聽到李耀講西遊記,白果兒比誰都積極。
幾人也很是意動。
李耀清了清嗓子,給眾人講起了西遊記。
故事那是十分的好聽,不覺間都到了午飯時間。
李耀又拉著一眾人包起來餃子,怎麼和麵,怎麼拌餡兒,怎麼煮,李耀都仔細的給幾人一一講解。
就是白果兒都學會了做餃子。
煮好之後的餃子,尤其是蘸上醋,吃的白家幾人那真是欲罷不能,就連平常挑食的白果兒都吃了二十多個,直呼撐死了。
送別白康等人的時候,李耀才告訴他們,這水餃幾位應該也是學會了,這餃子就當是給白家新店開店的賀禮了。
白康這才反應過來,李耀是給了他們一份多大的大禮,直呼不能要。
不過蘇昭悅說道,如果將來他們回來永安城了,不能在白家酒樓裡吃到餃子,那可太遺憾了。
白康等人無奈只得答應,心裡也是暗暗記下了這份恩情。
送走白康一家人後,幾人回來收拾東西,才發現在白康所坐的墊子下邊,有一個信封。
拆開後,是一封信和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信的內容很簡單,說明了這是白家幾人感謝李耀他們,又害怕他們不辭而別,故而才留下一張銀票。
讓他們務必要收下,就當是給李耀他們送行的盤纏了。
最後李耀讓蘇昭悅將銀票好生收下,記下來這份人情。
是啊,在這個城市待了一年多,也認識了好多人,不過大多都是泛泛之交。
就連賣饅頭的張大叔和東市大娘等等,在李耀他們不做茶葉蛋生意之後,也是慢慢沒有了聯絡。
倒是這白家,讓他們感受到了這陌生城市的一絲絲溫情。
之後的日子也是慢慢恢復了平淡,除了白果兒過來的頻繁了一些,別的倒是也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
時間一晃來到了正月十五,一家人一起去看了永安城一年一度的花燈節,好不熱鬧。
十五之後,又下了兩天的雪。
這日。
李耀踩著滿地的白雪,出去跑步鍛鍊,身後跟著影七。
跑動城中一處的時候,看著那裡圍著一群人。
吵吵嚷嚷的還說著些什麼。
李耀好奇,便停下了腳步,想著去湊湊熱鬧。
人群中,一名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跪在雪地裡。
身前鋪著一塊破布,破布上擺著七八個楊木雕刻的小人還一些其他的擺件。
此時的少年正在和眼前一個富家公子哥模樣的人說著什麼,聲音中滿是哭腔。
“求求您了買一個吧,就買一個,就按您剛才說的,五十文錢,您買下這個雕刻吧。”
少年所指的雕刻是一位老農揚起鋤頭,做鋤地的姿態,眉眼皺紋等細節,都被完美地刻畫了出來,很是有神和巧妙。
“這雕刻手法,不一般呀,”李耀喃喃道。
“哼,那你一開始還開口找我要一兩銀子一個呢,你這不是坑騙我等呢?我告訴你,就是五十文,本少爺也是逗你玩兒的。”
“誰家會買個老農鋤地回家擺著,真是吃飽了撐得,哈哈哈”,富家公子哥囂張跋扈地說道。
周圍幾個跟班也是連連應和。
圍觀的普通人就更不用說了,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誰又會花幾十文錢來買這些沒什麼用的東西呢。
聽著富家公子哥的調侃聲,周圍也是發出了一陣陣鬨笑。
“那那四十五文一個可好,我真的是急需錢救人的,求求您行行好吧。”地上的少年再次哀求道。
在他看來,也就眼前的公子哥兒能有些閒錢來買這些雕刻了,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他又怎麼可能來這裡擺攤,擺的還是師傅最喜歡的幾件雕刻,可是他們只有這些了。
“哼,散了吧,誰稀罕你這破東西,根本就是出來騙人錢的,大家散了吧”,公子哥逗弄了半天地上的少年,也是覺得無趣了。
往攤位上吐了一口濃痰,便招呼一眾小弟離去了。
圍觀的人也是散去了許多。
然而這口濃痰卻是吐在了一個小人雕刻上。
身著單衣還有好幾個破洞的少年,從破洞裡還能隱約看到一把一把的稻草,顫顫巍巍地伸出右手手,拭去雕刻上的痰,抹在了腿邊的雪地裡。
那雙手,滿是皸裂的口子。
目睹這一切,周圍的人也是多有不忍,這年頭,苦命的人多了去了,他們又哪裡救得過來呢。
不一會兒,人群便散的只有李耀和影七二人。
少年跪倒在雪地裡,嗚咽,抽搐。
“你這雕刻怎麼賣,一兩銀子嗎?”溫和的聲音傳來。
地上的少年猛的抬起頭,看著眼前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對,一兩,不,五十,四十五文就可以,您買一個吧,我真的需要錢救人。”少年邊磕頭邊帶著哭腔說道。
“救人,是救雕刻這些東西的人嗎?”李耀說道。
“是,是的,這些東西都是我師傅雕刻的,不好看的那兩個是我雕刻的,您買一個的話,我雕的那兩個可以送給您。”少年哆嗦地說道。
突然少年愣住了,一雙溫暖的手將他扶了起來。
一兩銀子被輕輕地放在了少年的手上。
“可以帶我去看看你師傅嗎?”
“可,可,可以”,愣了一會兒之後,少年才回答道。
然後,一件溫暖的厚厚棉襖褂子披在了他的身上,從未感受道的溫暖從那件外褂上傳來。
“小少爺,天冷,您”,影七著急道,然後立馬脫自己的衣服要給李耀,卻被李耀推開。
“你叫什麼名字”,李耀對著眼前的少年說道。
“子,子墨,我叫子墨”。
“李耀,我叫李耀,那可以帶我去看看你師父嗎?救人的話這點銀子可不一定夠呀,你不是著急救人嗎?帶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啊,好好,我帶您去,”少年趕緊收拾起地上的破布,輕輕的包好幾個雕刻。
然後起身帶著李耀往一處偏遠的所在疾步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