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北塵帶著千羽行至街邊的一處醫館,那正好是摘星閣的分支,勒緊韁繩停住馬,將打蔫的季千羽抱下來,大跨步進了這個小醫館。

“快叫胡大夫過來!”

堂前,已經在打瞌睡的小夥計,猛的一驚,一看來人,二話沒說就跑到後屋叫來了胡大夫。

“我沒事,真的,我自己就可以給自己看病啊……”

戰北塵抱著季千羽沒撒手,半信半疑的看著她,一臉擔憂,心想都要吐了,難道不是生病了嗎?

“還是等胡大夫來吧,醫者不能自醫。”

戰北塵又向懷裡緊了緊手臂,怕她不舒服。

“那你先放我下來。”

戰北塵沒動,又緊了緊。

千羽心想,你再緊點,我非吐你身上不可。

胡大夫抱著個醫藥箱子就過來了,“閣主,誰病了?”

哦,原來是閣主懷裡的姑娘。

看見胡大夫來,戰北塵才把千羽放到裡屋的長榻上。

“這位姑娘是怎麼了?”聽著脈相,好似沒事。應該是有點上火,看舌苔,應該是積食。

“姑娘,你哪不舒服?”

“我就是吃的有點撐,胃不舒服。”千羽如實說道。

嗯,這就對了。胡大夫還怕自己誤診,想著三更半夜,閣主親自抱著進來,那得是多嚴重啊。

“吃點山楂開開胃吧。”胡大夫合上藥箱。

千羽尷尬的瞟了一眼戰北塵,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笑,雖看不見眼睛,但上揚的嘴角分明就是在取笑她。

都跟他說沒事了,還非要來醫館鬧笑話。

胡大夫趕緊給抓來了一把山楂,紅彤彤的。想遞給千羽,結果戰北塵伸手接過去,

“給我吧。”

胡大夫愣了一下,將山楂又放到他們閣主手裡,他趕緊回頭瞅瞅這姑娘,可得記住了樣子,這姑娘對閣主可不一般。

拉著千羽出了醫館。

“走吧,前面走走,消消食。”戰北塵伸手寵溺的摸了摸千羽的頭。

走過這條街,有一處斷橋。

夜色正濃,月亮掛在天上,很亮很圓。

這時,四周靜悄悄——

二人尋了一處斷橋坐下。

千羽望著天上的月亮,心情不錯,於是扭頭看向戰北塵說道,

“我給你唱首歌吧。”

“好。”

“月兒圓

月兒灣

月亮上面住神仙

我向神仙許個願

和相愛的人到永遠”

“誰是你相愛的人?”戰北塵隨意脫口而出,並沒想她會回答。

“這首歌是住在山下的一個姐姐教我的,那時候她也問我,誰是我相愛的人,我說是師父,她說不算,可我也不認識旁人,我從小和師父住在一起,只有我們兩人相依為命。後來我就想,如果找到娘,娘就是我愛的人。”千羽想到娘,不免有些落寞。

“你娘現在在哪?”

“師父說應該在宮裡。”

“宮裡!”戰北塵聽到有些吃驚,“你娘叫什麼?是在宮裡當職嗎?”

宮裡的情況那有些複雜,有些宮女會和侍衛私通,但一般不會受孕,如果一旦被發現,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我不知道我娘叫什麼,也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師父發現我的時候,就是被子上繡著季千羽三個字,師父想那可能就是我的名字。其她的就都不知道了。”每每說起這些,神色不免哀傷。

“那你準備怎麼找?”

“到宮裡問問誰丟了個女兒,名字叫季千羽。”

戰北塵大手撫著千羽的頭,唉,真是個傻丫頭。

皇宮似龍潭虎穴,如果她娘真的在宮裡,當年把她送出去,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她這樣大張旗鼓的去問,恐怕會引來殺身之禍。

更何況,過去這麼多年,她娘也可能凶多吉少了。

戰北塵嘆了口氣,有些擔心的道“宮裡情況複雜,你先不要輕舉妄動,你娘當年把你送出去,肯定有她的苦衷,沒找到她之前,這些事不要對別人說,尤其是宮裡的人,知道了嗎?”

“嗯,師父也這麼說。”千羽點點頭,然後轉過身,望著戰北塵,眼神灼灼,現在這個世上只有兩個人知道這個秘密。一個是師父,一個就是眼前這個人。

她不知道為何?對此人如此信任。可能是他三番五次的救過自己的性命。

“你有爹孃嗎?”千羽像小孩子拉家常一樣,對於眼前這個人,一無所知,她想了解他。

“我爹孃都死了。”戰北塵語氣淡淡,這麼多年,從小到大,他沒有提過,也沒有人問過。

自小被戰老將軍撿回來收養,戰老將軍從死人堆裡把他扒拉出來,問他,叫什麼,他只說自己叫“北塵”,隱去了自己的姓氏,謊稱失憶,不記得了。

漸漸的,爹孃的樣子都有些模糊了,但是恨意從未消失,一刻都未忘記,反而越來越清晰,一切都越來越近。

他這麼多年,浴血奮戰,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人情冷暖他不在乎,兒女情長,他更是視如累贅。

直到遇見季千羽,他起初只是覺得無聊救了她,但並不記得,在霍家莊,知曉她百毒不侵,還利用她去密室找藏寶圖,一切一切,都是順其自然,但漸漸的,他發現,很多時候,他會想起她,還會擔心她。

也許,眼前這個小妮子,是他生命中的一次意外,和她的所有遇見都在他的計劃之外。

季千羽學著他的樣子站起來,用手輕輕的撫了兩下他的頭。

戰北塵莞爾而笑。

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啊……”千羽驚撥出聲,雙手用勁推他,“你幹嘛!”

“別動,讓我好好抱一抱。”戰北塵將臉揉進她懷裡,聲音悶悶的出來,帶著蠱惑。

千羽好像被施了咒一樣,不再動,只是心好似小鹿亂撞一樣,咚咚的。

兩隻手,不再抗拒,只是有些侷促不安,無處安放,她想他沒爹沒孃,也是需要安慰的,於是悄悄環住他的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

戰北塵感受到她的觸碰,心竟情不自禁的悸動,他想,完了,這個小妮子好似已經佔據他的心,他明白那種感受那種不受控制情感。

他以後兵戈鐵馬的日子,也許將不會再了無牽掛。

也許,她會成為他的羈絆,也會成為他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