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霍家莊——
“爹,你該喝藥了,爹!”霍海嬌端著藥碗來到霍嘯天房前,輕叩房門,裡面無人應答。
“我爹早上沒有洗漱嗎?”扭頭看向下人。
“沒有,昨日盟主就不讓我們在房內伺候,說沒有他傳話不得擅入。”下人答道。
不對勁,霍海嬌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隨即撞開了房門。
只看見正對房門的輪椅上,霍嘯天印堂黑青,七竅流血,看樣子已經死了幾個時辰了。
“爹!”
“爹!為什麼!”霍海嬌抱住她爹傷心欲絕,悲痛大哭。
“盟主!”
*
夜,昏睡了一天的季千羽躺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睛,全身還有些發沉,嗯?陌生的床幔,這裡不是霍家莊的的廂房,這是哪。
啊,是他,面具男,霍北塵躺在床邊,將一隻手搭在她的腰上,和她躺在同一個玉枕上,撥出的氣息有些溫熱,輕輕的掃過她的臉頰。
千羽小心翼翼的轉過身,仔細的端量著他,銀色的面具在月色下泛著悠悠的光,這人為什麼連睡覺都沒有摘,是因為太醜嗎?透過面具能看到他眼睛緊閉,睫毛很濃密,眉毛是什麼樣的看不清,千羽悄悄抬起手,剛摸到面具一角。
就聽見——
“摘下我面具的那些人……都死了。”戰北塵睜開雙眼看著她,雙唇微啟,沉聲說道。
千羽嚇得一激靈,手趕緊縮回來,假裝閉上眼睛,裝睡。
看見她的樣子,戰北塵忍不住輕哼一聲,隨即又緊了緊手臂,將她摟進了懷裡。
被他摟的實在是有些緊,又不敢動,一會兒功夫,身上就感覺出了一層薄汗,難受得很。
睡了一天,現下實在躺不住了,於是,她又將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斜睨他,那人似乎又睡著了。
為什麼摘下面具就要死呢?臉上有疤?
寂靜的夜晚,月光很是明亮,只有些蟋蟀和小蟲還在奮力的歌唱,在這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一般來說,夜晚不適合做任何決定,因為這個時候,沒有了旁人目光的約束,人做事就會有些衝動不過腦子,比如現在的季千羽。
可能是夜晚賜予了她力量,也可能是月亮放大了她的好奇,還有可能是蟋蟀和小蟲子給她鼓了勁兒———
總之,於是,默唸“一,二,三”她一把摘下了戰北塵的面具。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點傻眼。
千羽——“他面如雕刻,眉如墨畫,不醜。但是,但是一會兒我就要死了嗎?被他劈死嗎?要不要——先跑?”
戰北塵——“?這小妮子怎麼這麼不聽話。”他劍眉微挑望著她,而她,小鹿一樣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回望著自己,十分誘人,看來是體力恢復得挺好。
“面具給你。”千羽把面具歪歪扭扭的戴在戰北塵頭上,掀開被子就要跑。
戰北塵一把甩開面具,看透她的心思,想跑?隨即將起身的千羽拉回,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
“你,你幹嘛?”
“懲罰你。”
他用嘴蓋住了她的唇,兇悍又急促,最後,那些反抗的話全都變成了細碎的呻吟淹沒在唇齒間。
啊,嗚嗚,能不能換個死法!
幸好在她快要憋死的時候,放開了她。
*
既然睡不著,戰北塵帶著千羽來到了霍家莊。
霍家莊再一次掛起了白燈籠,裡裡外外一片悲傷肅穆。莊內,只有霍家的徒弟和下人忙乎著,不見外人。
經歷了那麼多事,霍海嬌謝絕了一切前來哀悼和拜訪之人。
“怎麼回事?”千羽看著又是一片白色的霍家莊,詢問戰北塵。
“應該是霍盟主,去他該去的地方謝罪了。”他沒有任何情緒冷然的回道。
季千羽聽得雲裡霧裡,突然想到霍海嬌,海嬌怎麼辦?她一定很難過,於是丟下戰北塵跑去找霍海嬌。
靈堂前——
只見霍海嬌穿著孝衣一個人跪在霍嘯天的靈前,沒有哭泣,也沒有太多表情,就那樣木然的看向她爹的牌位。
“海嬌”千羽輕輕的喚了她一聲。
霍海嬌立刻回頭,“千羽”,許是見到朋友,心裡防線一下子轟塌,霍海嬌的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先是哽咽著,直到千羽摟住他,她才開始肆無忌憚的豪哭起來,把多日以來的擔心焦慮和悲傷一起發洩出來。
千羽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只嘆世事無常。這些日子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本來無憂無慮的大小姐一夕之間竟然要承受這麼多。千羽好生心疼。
楚鈺和興平在一旁也有些唏噓,沒想到人人稱頌的武林盟主竟然就這樣去了。
又過了一日。
霍海嬌也調整好了情緒,畢竟偌大的霍家莊還需要人打理,她要振作起來,不能辜負爹幾十年打下的基業,更不能辜負爹對她的希望。
臨行前,霍海嬌在鼎味軒設宴給他們餞行,不巧遇上了戰北塵,戰北塵不請自來,挨著千羽落了座。霍海嬌見狀,忙站起來躬身說道“閣主,我爹生前常常教訓徒弟們以您為表率,以後霍家還倚仗您多多照拂。”
霍北塵連頭都沒抬,還在喝著茶,隨意嗯了一聲。
霍海嬌自覺沒趣坐了回去,按以往她的脾氣,定不會理他,可是爹沒了,她要負責霍家幾百號人的生計,底下的人告訴她,要她學會曲意逢迎,學會勾心鬥角,學會精打細算,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千羽看著戰北塵,這個和他有過親密的男人,她才知道他是摘星閣閣主,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知人送稱號銀面公子。千羽不想叫他這個名字,但是又不想問他,千羽看不透他,也看不透自己的心思,只是看見他,會覺得心中悸動。
戰北塵和興平喝茶,其他幾人喝酒,酒到酣暢時,霍海嬌說道“要不,你們別走了,就住在霍家莊,咱們一起練功一起闖江湖,好不好?”
“好!”楚鈺把手搭在千羽肩膀上,對著千羽說“別走了,咱們一起闖江湖,懲奸除惡,劫富濟貧。”
戰北塵眉頭緊鎖,一把推開楚鈺搭在千羽肩上的手,聲音不急不緩的說道“想闖江湖,你不回去問問你爹嗎?他應該不會讓你去?”
楚鈺聞言,心裡咯噔一下子,酒醒了一半,目光掃向他,這人是誰,摘星閣閣主?可是這聲音,這身形有些眼熟。不可能,不可能,我只是喝多了,喝多了,啪的一聲,楚鈺趴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次日,三人同霍海嬌告辭,再次向上京趕路。
(影衛告訴楚鈺,除了他們自己這些守衛,好像還有一些高手,秘密隨行,不遠不近的跟著,但看樣子不像是敵對。)
戰北塵站在街角的二樓看著千羽他們離去,心裡情緒翻騰,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