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百度閣主

“我不要你的錢了。”大嬸嚇得哆哆嗦嗦地把那串銅錢掏了出來。

“說，他們搬到哪去了？”陸雪晏深吸一口氣，堪堪壓下怒火。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這事之後就沒人再來她這唸書了。”

“他家小郎原本有個妻主，他剛嫁過去對方就被他剋死了，慕容秀才把他接回家裡，原本想再替他尋門好親事，但楊州城裡誰還敢娶這種男子？”

幾個月前，她家忽然就搬走了，誰也不知道去哪了，不信你去問問別人。”

見大嬸確實不知道更多，陸雪晏無法，只得放開了她。

二人挨家挨戶地問了一遍，慕容秀才似乎與鄰居沒什麼交情，確實沒人知道她們去了哪。

陸雪晏走到了巷尾最深處的宅子前，房門緊緊地鎖著。她躍上牆頭，只見宅子裡空蕩蕩的，一片蕭索。

宅子不大，陸雪晏繞了一圈，走進了一個房間裡。

這房間雖然已經很久沒人住了，但依然殘留著一股淡淡的墨香。

書架上有一疊沒帶走的廢紙，大概是練字用的，寫得滿滿當當。

那熟悉的字跡挑起了陸雪晏的回憶。

“雲昊哥哥，你的字真好看，我什麼時候才能寫得跟你一樣好看啊？”

陸雪晏看看自己歪歪扭扭地字跡，再看看慕容雲昊工整秀氣的筆跡，十分羨慕。

“那我教你寫好不好？”

“好。”

七歲的慕容雲昊握住雪晏的手，一筆一劃，認真地教著懷中六歲的小人。

一向覺得練字枯燥的雪晏在慕容雲昊的懷裡十分安靜，一下午就臨摹完了先生布置的十張字帖。平日裡她通常要寫上半個月。

雪晏覺得慕容雲昊比所有老師教得都好，便跟母親說要慕容雲昊來教她書法，母親卻不准她再去煩擾慕容雲昊。

原來母親一直都不喜歡她跟慕容雲昊來往，她以前居然沒有注意到。

陸雪晏一張張地翻著慕容雲昊留下的廢紙，發現每一張上寫得都是她和慕容雲昊曾經一起習過的字帖。

她心頭一震。她喜歡慕容雲昊，常常翻過院子找他，他總是淡淡的笑著，陪著她，從未拒絕過她。

但也只是這樣罷了。慕容雲昊最是矜持，除了那次意外從未真正地向她表露過心跡。

這清秀的字跡印證著他同樣在思念自己。

陸雪晏猛然想起了什麼，抓起黃桂鶯的肩膀，“你在江湖上訊息靈通，你一定有辦法幫我找到他，對不對？”

黃桂鶯快被她晃暈了，“我知道一位百度生，據說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找個人，對他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他在哪？”

“帶你去找他可以，不過，你得先讓我吃頓飯睡個覺才行。”

黃桂鶯不肯說出百度生的下落，才逼得陸雪晏跟她一起回了客棧歇下。

“黃桂鶯姐姐，這百度生在？”

“無可奉告。”黃桂鶯重複了一百零八次之後終於回到了久違的床榻上。

“百度生……”

“呼嚕呼嚕。”

陸雪晏苦笑了一下，她身子乏累，腦袋卻出奇的清醒。躺在黃桂鶯邊上，細細地盤著一路上的訊息。

慕容雲昊在姑蘇的時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也沒聽過任何關於慕容家的流言。

怎麼會有商戶特意來楊州散播流言，逼走慕容家，難道是母親？按照母親的為人，應該不屑於這麼做。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葉星承了。

半年前，葉星承藏了她的信。幾個月前，慕容家從楊州搬走。一切線索好像都串了起來。

葉星承，那個軟弱好欺的小哭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機深沉手段毒辣了？

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了這些事，她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陸雪晏攥緊手心，直捏得骨骼吱吱作響。

……….

紹興的一家酒樓裡，一名女子正在撕扯著燒雞，大口喝著美酒。

坐在她對面的女子冷若冰霜，彷彿那名女子正在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再多吃點雞吧，雪晏，可香了。”黃桂鶯吃得太猛噎住了，又猛灌了幾杯酒才勉強壓住嗝。

“從楊州到紹興，咱們都行了快十日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百度生？”陸雪晏有些煩躁。

“兩位姑娘是來找百度生的。他可不好見吶。”兩人的談話引起了隔壁桌老者的興趣。

“您知道他在哪？”

“就在這紹興城郊。不過要見他必須先接受一番考驗。過了方能見到他。”

“什麼樣的考驗？”

“來的人不同，考驗自然也不同。”

雪晏還待再追問，老者已經放下銀子離去了。一轉眼便沒了影子。

“你吃吧，我先走了。”陸雪晏得了訊息，一秒也等不及了，從二樓視窗躍出，向郊外疾行。

“有必要這麼急麼？等等我。”吃飽喝足的黃桂鶯起身撐了個懶腰，也跟了上去。

“二位還沒給銀子吶。”見兩人逃單，店小二站在視窗急吼。

一塊碎銀子不知道從哪裡飛來，打在了小二手中的托盤上，震得小二向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身子。

小二抬眼望去，窗外早已沒了二人蹤影。

……….

紹興郊外，兩人走了許久也沒找到百度閣的入口。

“黃桂鶯，百度生真在這裡嗎？這怎麼看也不像有人住的樣子，連個茅草屋也沒有。”

“江湖傳說中確實是這兒。他既然通曉百事，定是怕人叨擾，藏在隱蔽的地方。”

陸雪晏舉目四望，周圍一片開闊，沒有遮擋，唯有遠處一座山峰，煙雲繚繞，看不真切。兩人索性向著山峰行去。

山上樹木鬱鬱蔥蔥，極難行進。兩人繞著山腳轉了一會，發現一條小徑勉強可容納一人透過。

向前行了一段，陸雪晏發現這路並不是上山道路，反而一路向下來引著她們到了一個山洞之中。

山洞被開鑿地極為寬闊，陸雪晏舉著火摺子一路前行，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岔路口。

兩條路看著並沒有什麼區別。

“要不你我分開單走？”黃桂鶯提議道。

“不妥。前面說不定還有岔路。”

說罷，陸雪晏帶著黃桂鶯繼續沿著左邊前進。

一陣嗡嗡聲從山洞裡傳出。

“不好，有暗箭。”黃桂鶯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陸雪晏揮劍擋住從洞內而來的箭矢。

她將劍舞的密不透風，把二人緊緊地罩在劍光之中。

暗箭來勢洶洶，不見停歇，陸雪晏只得護著黃桂鶯，且戰且進。

行了百米，箭陣才停了下來。兩人不敢停留，生怕箭陣復起。

沒過多久，洞中匯聚起一條溪流，上面立著數十根柱子。

“等等。”陸雪晏收回了正要踏上第一根柱子的腳。

黃桂鶯揮手丟擲一把石子打在前方的柱子上。

許多根柱子倒了下去，沉入水中，不見了蹤影。

“這溪水不知有什麼古怪，木柱倒下後竟然沒在浮起來。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陸雪晏旋身上了柱子，借力在柱子間快速挪移跳躍著，不一會就到了對岸。黃桂鶯跟著她的落點，隨之而來。

兩人繼續沿著蜿蜒的洞穴前進，沒再遇到險情。

一扇大門出現在了她們的眼前，門前站著的正是她們先前在酒樓裡指點過她們的老者。

“兩位小朋友來得可真快。老婆子本來還擔心你們找不到這，是我杞人憂天了。”

“前輩難道就是百度生？”

陸雪晏看不出這老者的武功深淺。見她故意引她們前來，眼中多了幾分戒備。雖然黃桂鶯告訴過她百度生是個男子，但以百度閣之能，女扮男裝似乎也不無可能。

“哈哈，老身的主人家正在裡面等著二位呢。兩位不必擔心，百度閣只是想和二位做個生意，沒有惡意。”

“裡面請。”她推開門，領著兩人進入。

百度閣裡別有一番天地，屋裡富麗堂皇，擺設字畫均是千金難求的珍寶，沿途所擺的草木細看便會發現乃是翡翠製成。

饒是陸雪晏出身武林世家，也沒有見過這般富貴。

買賣訊息比走鏢掙錢容易這麼多嗎？黃桂鶯心下腹誹。

也是，百度閣賣的都是千金難得的訊息，諸如武功秘籍和隱世高人下落，江湖上多的是人爭相出高價。

老者挑起簾子，帶著二人進了一個與外面相比可以稱得上簡樸的房間。房中掛著的字畫似乎出自一人之手，雅緻中藏著幾分外露的鋒芒。

案几上簡簡單單地擺放著幾本書，筆墨。一個人立在屏風之後，隱約能看見身形。

“主人，她們來了。”老者立在一旁，不再言語。

“陸姑娘和黃姑娘，在下這廂有禮了。”屏風後傳來一段喑啞的嗓音，像是刻意壓著嗓子一般。

“閣下認識我們？”

雖說百度生知道她們的身份並不奇怪，但他對自己行蹤都掌握的一清二楚，還是讓陸雪晏忍不住相問。畢竟在今日之前，她都不知道黃桂鶯會帶自己來紹興。

“自然。兩位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後起之秀。更何況，陸大小姐剛剛新婚就離家出走，在江湖上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的，我豈有不知之理。”

屏後那人頓了頓，“說起來，我還見過陸姑娘的夫郎，擱在整個武林都是難得的美人。又出自葉家，聽說與陸姑娘青梅竹馬，杜某十分好奇陸姑娘對他有何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