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就要嫁

“我就要嫁。”葉星承還是沒能控制住眼淚掉落。

“你會後悔的。”

陸雪晏見他哭了，沒了逗弄他的心思，但又說不出安慰的話，於是抱著劍離開了涼亭。

三年過去了，慕容雲昊哥哥大概早已兒女雙全了吧。

若是不能娶慕容雲昊，那娶誰都沒有分別了。

她給不了葉星承愛情，他應該找一個打心底裡愛他疼他的女子。

但葉星承執意要嫁，她只能妥協了。不知將來他會不會恨他。

……….

陸雪晏沒再來找過葉星承了。

但葉星承發現父母似乎並不知道陸姐姐想要退婚一事，反而緊鑼密鼓地幫他籌備嫁妝，母親自從他婚期定下後每日都是喜笑顏開，連他彈錯曲譜的時候都不生氣，像了卻了一樁大事一般。

這是不是代表婚約不會被取消？只要他能嫁給陸姐姐，他相信天長日久，陸姐姐一定能夠發現他的好，忘記慕容雲昊。

她不來找自己，自己去找她不也是一樣的嗎？

葉星承漸漸將煩心之事拋在了腦後，專心準備起了婚嫁物品。

世人都說親手繡的嫁衣能夠為新人賜福，保佑婚姻長長久久。

葉星承拿起了從沒動過繡花針，請來了姑蘇城裡最有名望的繡郎，在他的教導下一針一線地繡著嫁裳上的圖樣。

他不怕手被刺得鮮血淋漓，只怕血弄髒了嫁衣。

“葉小郎，這裙帶上的圖案一般都是鴛鴦，你確定要繡貓？”繡郎第一次遇到這古怪的請求。

葉星承點點頭，小白對他有特殊的意義，是陸姐姐送給自己的。小白肯定比不認識的鴛鴦更願意祝福他。

元宵的時候陸雪晏為了擺脫葉星承，曾經答應送他一樣禮物。

後來雖然經歷了許多事情，但葉星承從來沒忘記過，總纏著她兌現諾言。

她依著承諾買了一隻小貓兒送給了他。她覺得這個白貓圓滾滾的跟葉星承很像，尤其是它翻肚子求摸的時候。

“這是送給我的嗎？”葉星承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樣，抱著貓咪用臉蹭著它頭頂的軟毛。

“當然。我答應你的事情什麼時候食言過？”

“它叫什麼名字啊？”

“還沒想好，你給它起一個吧。”

“那就叫小白吧。”

葉星承臉有些紅，都說寵物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那小白就是他和陸姐姐第一個孩子。

陸雪晏不知道葉星承心裡千回百繞的心思，只道他十分喜歡這貓咪。

“那你以後不準再跟我娘告我狀了，不然我就把小白帶走。”

“不要。”

葉星承抱緊了小白，小白難受得喵嗚了一聲，葉星承連忙放開它。

它立刻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臥在了葉星承肉肉的肚子上。

葉星承覺得貓咪比那個大燈籠好多了，軟軟的，還總是黏著自己，就像自己黏著陸姐姐一樣。

繡郎不得不承認整件嫁衣上唯有這隻貓繡的最為靈動，像活了一般。他哪裡知道，葉星承這個貴公子有多珍視小白。

日日都要親手餵食，替它打理毛髮，按摩穴位。小白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子裡，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

……….

與葉府的喜氣洋洋不同，陸府還是像往常一般平靜。

陸雪晏把所有婚禮應做的準備交給了底下人去做，自己成日醉心武學，只有累得實在動彈不得的時候才會躍上屋頂，遙遙地望著慕容家院裡的桃花樹。

三年了，這所宅子一直空著。

桃花還像往年三月那樣盛放著，風吹舞著花瓣送到了陸雪晏手心，她又看見了那個立在樹下的清雅身影。

她眨了下眼睛，發現一切不過是幻覺罷了。樹下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陸雪晏舞起了蒹葭，這些年積累下來，便是這孩童時所創的平平無奇的劍法，也被她耍得劍意凜然。

曾經她還將這套劍法畫成了劍譜，上面有她還有伊人。

雲昊哥哥大概早將那劍譜扔了吧，陸雪晏苦笑了一下，畢竟他連她送的燈籠都沒帶走。

悲從中來，陸雪晏又給這套劍法續了幾招，只是這幾招的心境與前面卻是全然不同了。

若說舊招帶著盎然的春意，這新招卻滿是蕭索的秋意。

………

九月裡，陸雪晏掛著紅花騎著高頭大馬前往葉家接親。

一路上張燈結綵，樂隊沿途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陸家和葉家兩大武林世家強強聯合，街頭上人頭攢動，所有人都想一睹武林世家的貴小姐和貴公子的模樣。

“這陸小姐怎麼看上去不大高興啊？連個笑也沒有。”

陸雪晏冷若冰霜的樣子讓眾人議論紛紛。哪家女子娶夫的時候不是滿面笑意，陸雪晏看上去倒像是夫郎新喪一般。

陸府和葉府離得不算遠。陸雪晏卻覺得無比漫長，她無數次按捺下逃離的想法，腦子裡迴響著母親的教誨。

早上，她在婚禮前最後一次向母親發起挑戰，她使出了這三年來習得的所有招數，每一招都蘊含著她全部的功力，終於迫使母親拔出了素心劍抵擋。

然而她還是輸了。

母親親自替她重新束髮戴冠，“雪晏，你的劍術遠勝母親當年。好女兒當行俠仗義，建功立業，不要再沉湎於兒女情長了。承兒會是你往後執掌家業最好的助力。”

她何嘗不懂母親的苦心，近年來魔教崛起，肆意欺壓江南百姓，害得民眾苦不堪言。

陸家身為江南武林的領頭人，剿滅魔教自是責無旁貸。

只是她還是放不下慕容雲昊哥哥，不知他如今過得怎麼樣，妻主對他好不好，他是怎麼應對自己失貞的事情的。她想起來心就隱隱作疼。

到達葉家的時候，葉星承已經早早裝扮好了。

他已然褪去了兒時的稚氣，長成了一個身長玉立的少年，曼妙的身姿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除了陸雪晏。

她覺得葉星承和往日裡沒有多大變化，無非是長高了一些。

她帶著葉星承拜別了葉家二老，將他送上了轎子。騎馬返回了陸府。

距離這麼近的兩個人，心境卻不可同日而語。

陸雪晏心不在焉地跟隨著司儀一步步走著婚禮的流程，跪拜天地，跪拜父母。

直到司儀喊出夫妻對拜之後，她才如夢初醒。

這一拜下去，意味著她和葉星承正式結為夫妻，再無更改的可能。

看著葉星承無比虔誠地跪在了她的面前，她竟然生出了不顧一切逃離這裡的心思。

可是她不能，堂下高朋滿座，皆是江南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她若是一走了之，葉陸兩家便會淪為眾人的笑柄，失了在群雄之間的威望。

連自己女兒都管不好，誰還願意聽陸家號召對抗魔教。於家於民，她都不能走。

陸志遠的手心沁出汗來，她也沒想到女兒對這慕容家小郎情根深種到這種地步，不僅三年來唸念不忘，就差這臨門一腳了，還在猶疑。

她曾在武林中見過許多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因為沉溺情愛而放棄大好前程，走上歧途。

就比如那南華派的大弟子弦月因為愛上了魔教妖男，叛出師門，歸順了魔教，氣得那將他從路邊拾來親手養大的師母走火入魔，至今還在閉關調養，南華派也因而沒落。

陸志遠想到這出了一身冷汗，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直接喝出了女兒的名字，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責任。

母親的聲音讓陸雪晏按捺下了異動。她僵硬地跪在地上，完成了婚禮的最後一步。

司儀的一句禮成在陸雪晏的心裡劃開了一個大洞。

都怪她沒用，贏不了母親。不僅註定與慕容雲昊哥哥此生無緣，還連累了葉星承。

……….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見陸少主過來？是不是不把我們葉家放在眼裡。”葉星承的陪房丁一有些沉不住氣了。

房門吱吖一聲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