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主院大廳裡,下人被盡數屏退,只有陸志遠的貼身侍女燭心戰戰兢兢地躲在角落裡,生怕被家主的怒火波及。

“你再說一遍?”

“我要和葉星承退婚,我要娶慕容雲昊。”

“陸雪晏!你昏了頭了吧,你眼中還有沒有陸家和我這個娘?給我滾回去練武去。”

一個巴掌在陸雪晏臉上重重的落下,她定定地跪著,連躲都沒躲一下,鮮血霎時從她嘴角流了下來。

“母親怎麼打都行,但女兒的心意是不會變的。”

“你這個逆女!我問你,好女兒行走江湖的立身之本是什麼?”

“是信義。”

“那你要退婚,是將陸家的信義置於何地?這世間男子本就不易,你要跟葉星承退婚,他以後要面對什麼樣的流言蜚語,要如何自處,葉家又會作何反應,你想過沒有?”

“他那樣的家世,沒人敢說他什麼。如果有,我就割了亂說話的人的舌頭。葉姨若有怨言,女兒願一力承擔,絕不連累陸家,求母親成全。”

陸雪晏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磚上,咚地一聲悶響像敲在了燭心的頭上,嚇得她又往後退了一步。

燭心悄悄瞄著主子,只見陸志遠滿臉鐵青,她不禁有些擔心今日之事怕是不好收場。

“燭心,給我去請家法!”

“是,主子。”

燭心連忙出門,尋到在門廊下站著的僕婦,悄聲道:“快去告知正君,家主要請家法。”

她磨磨蹭蹭地去祖祠拿了鞭子,回來的路上恰好遇到了葉星承。

“燭心姐姐,你拿這鞭子做什麼?”

他認得這鞭子,上次他跟陸姨告狀的時候,她就拿了這條鞭子狠狠地抽了陸姐姐一頓。

陸姐姐滿身是血,過了好幾天才能下床走路。想到這,他心有餘悸。那之後好久陸姐姐都不肯搭理自己。

“葉少爺,家主和小姐今日有事,不方便待客,不如你先回去吧。”

燭心有些憐憫地看著滿臉擔憂的葉星承,他對少主的心意闔府皆知,可惜少主情願捱打也要和他退婚。

男兒向來比女兒家痴情,還是先不要讓他知道的好。

燭心不給他追問的機會,繞過葉星承,回到了主院。

“正君來了嗎?”她問向院子裡的僕婦。

“沒有。”

“燭心,你在磨蹭什麼?”陸志遠聽到了燭心的腳步聲,洪鐘般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

燭心趕緊進到房中,呈上了鞭子。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收回你剛剛的話,我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陸志遠攥緊鞭子,女兒在後輩中最為出色,只要刻苦習武,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見她居然為了兒女私情不顧家族臉面,十分憤怒。

“我一定要娶慕容雲昊,求母親成全。”

鞭子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抽在了陸雪晏受傷的右肩上,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她痛苦的神色並沒有讓陸志遠心軟,一鞭一鞭地抽下去,鮮血很快就從破爛的衣衫中滲了出來,血肉向外翻出,甚是可怖。

“你怎麼這麼狠心,要打死我的女兒嗎?”

李氏撲到陸雪晏身上護住了她,父女連心,陸雪晏血肉模糊的樣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跟你爹爹說說,你做錯了什麼!”

“爹,女兒要娶慕容雲昊。求您和母親成全。”

“你這麼多鞭子是白捱了,還是這般不知好歹!郎君,你讓開!”陸志遠再次高高揚起鞭子。

“不過是孩子大了想納個側夫罷了,何必動鞭子。”李氏張開雙臂護著女兒,絲毫不讓。

“葉星承還沒進門,側夫就先納上了,雪晏才十五歲,虧你想得出!”

“爹、娘,慕容雲昊清白人家的小郎,怎麼可能做小。我要退婚,娶他做正君。”

“雪晏,你糊塗了嗎?”

李氏也驚出一身冷汗,一向乖巧的女兒公然違背父母之命,難怪妻主氣得動家法。

陸雪晏被抽爛的衣襟向外散開,露出些許曖昧的痕跡,李氏在她跟前瞧得仔細,腦子裡猛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該不會和慕容雲昊已經……”

“爹。昨天,他被魔教擄走,中了媚毒,女兒情急之下才……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他。”

陸雪晏本不想說出實情壞了慕容雲昊名節,但現下不說出實情恐怕沒有方法扭轉父母的心意。

更何況,慕容雲昊在姑蘇城裡被魔教擄走,陸家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魔教怎麼會出現在城中?你可有受傷?”

李氏見陸雪晏臉色慘白,不安地問道。陸志遠聽到魔教二字亦是神色大變,關切地走了過來。

“爹,我沒事。”

陸雪晏忽然喉頭一甜,父親的模樣模糊了起來,眼皮子像有萬斤一般沉重,內傷外傷夾雜發作,她支援不住。

昏倒在了李氏懷中,眼睛徹底合上前,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紫色的身影撲向了她。

…………

唇瓣被一片柔軟撬開,清涼的水從舌尖滑過,滋潤了乾燥的喉頭。

陸雪晏有些渴,伸出舌頭在泉眼裡攪拌著,泉眼裡面溼溼的,熱熱的,有什麼東西吸住她的舌頭。

“唔。”稚嫩的嬌嗔鑽進了陸雪晏的耳朵裡,讓她想起了在客棧裡的那個夜晚,不過,這似乎不是慕容雲昊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漸變得清晰,葉星承閉著眼睛,臉上有兩團紅雲。

她立刻推開了他,“你在做什麼?”

葉星承踉蹌了幾步才扶著床沿站穩身子。

“我看你嘴巴很乾,想給你喂點水。”葉星承吶吶道。

陸雪晏掀開被子,站了起來,頭上一陣暈眩,好一會才緩了過來。

“你再躺會吧,都燒了好幾天了。”

“好幾天?”

“大夫說你受了內傷加上……外傷發炎,所以高燒昏迷不醒。”

他省略了一句房事過於頻繁導致內傷加重。

天知道他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有多傷心,雖然那天他在主院外偷聽到了慕容雲昊中毒一事,但是解毒也不需要多頻繁吧?

現下再想起大夫的這句話,他心中一片苦澀,他好想問,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陸雪晏沒管葉星承,她心急如焚地穿上衣服,想要立刻去見慕容雲昊,她壞了他的名節卻消失了好幾日,只怕他心裡會不好受。

“你去哪?”葉星承急急地追問,陸雪晏沒有回答他,飄出門外,嚮慕容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