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宅邸一看就已經荒廢了多年，原本硃紅色的大門已經破敗不堪，只輕輕一碰就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進入大門之後那股血腥味更加濃郁了，月如緊皺眉頭。
月如步伐匆匆，終於她看到一名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靠坐在破牆上。
“你——”
月如的話還未完全說出口就感覺到一股勁風從自己的耳邊擦過，月如的心臟差點都從嗓子裡跳了出來。
男子抬起頭來，略有散亂的發遮擋住他高挺的眉骨，但沒有遮掩住他的眼眸。
那雙原本漆黑的眼瞳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霧，失去了該有的光芒。
一根樹枝插在了月如身後的木門上，可見男子的內力有多強。
月如瞪大了眼睛，在看到男子臉的瞬間，她的記憶被拉回到了四年前。
那時她還是月族聖女，她上山採藥正好遇到了在外狩獵的李振峰和李墨陽。她不想與外人有太多的交集就躲在了草叢裡，想要等他們離開之後再走，但卻被李墨陽發現。
李墨陽以為她是不懷好意的埋伏者，若不是李振峰察覺異樣中途用內勁偏移了箭矢的軌跡，那一箭可能就已經射穿了她的喉嚨。
那凌厲的劍風月如到如今都沒有忘記，現在發生的一切就如同當年。
四年前的李墨陽防備心就遠勝過他人，四年後的李墨陽更是不可能輕易相信他人。
月如在進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多想，她只是不想看到別人死去。她見證過太多的死亡，普通人的性命實在是太過脆弱，他們的生命沒有機會重來，所以月如無法見死不救。
但受傷的人是李墨陽，月如心中救人的想法開始動搖。
李墨陽這樣的人即便是淪落到這樣的境地也一定會有自救的方法不用她來操心，而且她救了李墨陽說不定還是給自己惹麻煩。
月如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她看了眼身後，想要直接離開。
李墨陽大意中了敵人的毒，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剛剛動用內力射出枯枝又加重了他的傷勢。就在月如要離開之時，李墨陽吐出了一口黑血。
烏黑的血液濺落在地，看著便觸目驚心。
月如的腳彷彿黏在了地上，真的要這麼就走嗎？或許她這一走李墨陽就死在這裡了。
月如內心天人交戰，眼見著李墨陽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月如終究還是心軟了。
月如小心翼翼地靠近李墨陽的身體，李墨陽中的毒好像不僅影響了他的視力，還影響了他的聽力。
走到距離李墨陽只剩下一步時，李墨陽都沒有再動手，月如才鬆了一口氣。
如果黃君葉這個時候在的話，一定會罵月如真的是蠢透了，總是這樣生出無用的慈悲心。
但以後會發生什麼，再給她選擇的機會，她一樣會選擇救人。
這就是月如，若她沒有這樣的一顆心，當初在陣法中活下來的人可能也不是她。
月如艱難地扶起李墨陽的身體，李墨陽畢竟是成年男子，他的身量比李元春要高些，身上也更為結實，這讓月如十分吃力。
月如脆弱的脊樑幾乎都要被李墨陽身體的重量壓垮了，但她還是咬緊牙關拖動著李墨陽的身體。
離得近了月如才察覺到李墨陽受的傷究竟有多重，隔著這麼多層衣服李墨陽身上滲出的血液居然都洇溼了她的衣衫，落在了她的肌膚上。
溫熱的，粘稠的，同時也象徵著熱烈鮮活的生命。
李墨陽深色的衣服掩蓋了血跡，但月如拖著李墨陽身體路過的地上殘留著斑駁的血痕。
烈日當空，孟衍的這處別院地處偏僻，加之這個點大部分的人都在就餐，月如幸運地沒有被別人撞見她帶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回去。
月如簡單地給李墨陽處理了一下傷口，因為此前她還未來時孟衍經常在這裡留宿，所以這裡有幾套孟衍的衣服。
孟衍的衣服穿在李墨陽的身上並不合身，但聊勝於無。
將李墨陽安置好，月如又出門了一趟。她不清楚李墨陽到底中了什麼毒，但略通藥理，不說給李墨陽解毒，至少能讓他體內的毒素不再蔓延。
等月如折騰完這些，她已經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溼了。
七月的天還十分炎熱，白日也格外地長，都已經快戌時了太陽還未落山。
消失了快一天的如意終於回來了，她滿臉喜氣，手裡提著不少東西。
“林姑娘，我父母寫信來，說家裡掙了點小錢，哥哥的孩子也滿月了，讓我有空回家看看。”如意的表情很是興奮，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高興。
李墨陽的傷勢很重，至少兩叄天內都不會脫離危險。月如思前想後，覺得李墨陽的存在不宜暴露在他人面前。
能把李墨陽逼到這種境地，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說不定現在還在搜尋李墨陽的下落。
月如道：“如意，既然你家有這麼多喜事，你不如回鄉看看吧。王公子那裡我會幫你說的。”
如意滿臉驚喜，但是又有些猶豫：“林姑娘，這樣真的好嗎？你一個人住在這總得有個人照顧。不行，我還是暫時別離開比較好。”
“我一個人又不常出門能有什麼事？我自己已經沒了親人，明白思念親人是怎樣的也一種心情，你就當是完成我的心願吧。”
如意想起來月如的經歷，她遲疑道：“可林姑娘你……”
月如對如意微笑道：“我一個人沒事的，而且如果真遇到什麼事我也可以找王公子。”
如意想了想便點頭道：“那我明日跟老爺說一聲，然後回鄉去。林姑娘，我娘特別會做醬菜燻肉，吃起來很香，等我回來給你帶一些。”
月如笑道：“那就先謝謝你了。”
如意很少見到像月如這樣好看的人，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像花一樣，她不禁看愣了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如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然後去給月如做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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