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衍本身就對月如有好感,他驚喜道:“在下孟衍,不過一個小小的生意人。姑娘這名字真是妙,古云竹生空野外,梢雲聳百尋。這一個竹字取得真妙啊。”
僅僅只是這麼兩句話,月如就看出來孟衍不是一個有城府的人,和李元春的陰晴不定和西門宏的心機深沉比起來,孟衍好相處不少。
月如放鬆了不少,“王公子過譽了,你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
孟衍連忙道:“不需要回報,見到有人受傷,救人都是應該的。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看到林姑娘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王公子真是心善之人。”月如沒再提報答的事情,因為現在的她根本就報答不起。
那日黃君葉給她準備的馬車裡雖然有金銀財寶,但都遺落在大雨中,她想找也找不回來。再者,孟衍看起來也不像是貪財之人,用金錢回報對方也不一定會高興。
月如心中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厚著臉皮留了下來。
孟衍覺得月如身體虛弱,讓人送了不少補藥過來。月如難以拒絕,因為她一旦拒絕孟衍就會露出一副傷心的模樣。
孟衍對月如好得像是天經地義,他不求任何回報,彷彿只要看著月如過得好他就會開心。
但人不可能沒有任何緣由地付出。
孟衍對月如做的這些,其實都是在安撫他自己的心。前幾日天晴了他將妻子接回了家中,妻子翠蘭又大鬧了一場,弄得他心力交瘁,但來到別院看一眼月如,那些憂愁瞬間都消散了。
孟衍怕月如無聊還送來了不少書和打發時間的物件,其中有一把琴更是名貴,需要足足三百兩才能買下。這對於一般的富貴人家來說都算不得便宜,但孟衍只是因為月如偶然說過一句自己會彈琴。
通體暗紅的桐木琴,琴身流暢,質地溫潤。
如意替月如將琴擺在了琴案上,她頭一次接觸這麼貴的東西,臉上是止不住地喜悅。
如意道:“老爺對姑娘可真是上心,要是夫人允許的話,老爺肯定要娶姑娘你為姨娘的。”
月如輕輕搖頭道:“王公子是個很好的人,我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子,配不上王公子。”
如意立馬道:“林姑娘你這話就不對了, 如意覺得你很好,長得漂亮性子溫柔,而且還會彈琴!這可是有錢人家小姐才會的。”
月如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她的手指撫過琴絃。
這麼多年來,月如走過太多地方,也有過太多身份,彈琴她自己也記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輕輕撥弄琴絃,月如一開始還有些生疏,但很快她又記起了刻在記憶深處的旋律。
如意本來還想說話的,但是很快便被月如彈奏出來的琴音吸引了注意力。
彈琴時月如想起了許多往事,她想念家人,想念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若是沒有那個變故……
月如閉上眼,沾染了悲傷的琴音迴盪在院中。
來看月如的孟衍都忘記再進一步,也不敢大聲說話,似乎怕打斷月如的投入。
直到一曲終,孟衍才走了進來。
“林姑娘的琴音真是美妙動聽,讓人聞之心醉!”孟衍雖是商人,但從小受父母影響,最愛這些風雅之物。
月如對孟衍笑了笑:“是王公子過譽了,我只是略通一二。”
如意忍不住道:“哪裡啊!林姑娘彈琴的時候就像天上的仙女。如意雖然不懂琴,但是聽得出來很好聽。”
孟衍也道:“如意說的沒錯,林姑娘不用那麼謙虛。而且這把琴能有林姑娘這樣的主人,是它的幸運。”
月如被孟衍和如意兩人誇得不好意思,耳根子都紅了,嘴巴囁嚅了兩下沒能說出話來。
如意捂嘴笑道:“林姑娘的臉皮好薄,但我們老爺說的是實話啊。”
三個人在院子中閒聊,氣氛很是融洽。
這幾日月如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她便提起自己想要辭行的事情。
孟衍聽後皺起眉頭,“林姑娘,恕在下直言,你尋親未果回到故里也沒有親眷,不如先留在揚子州城內,過些日子再做打算。”
旁邊的如意跟著附和,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如意很喜歡月如,一點也捨不得月如離開。
月如垂下眼眸,表情有些為難。
孟衍立馬乘勝追擊,說了不少留下來的好處,月如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還說自己一定會報答孟衍的。
孟衍擺了擺手道:“林姑娘真的不必這麼客氣,說實話,其實王某是有私心的……我、我與林姑娘一見如故,欣賞林姑娘的才華,我天生就見不得有才華的人受苦。”
月如微笑答謝,但其實她的內心是有些愧疚的,因為剛剛不過都是她在演戲罷了。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虛偽又無情,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只是在利用孟衍和如意的善心罷了。
什麼所謂的老家屋子失火全家遭難,她不得不上京尋親卻無果不過是她編造出來的謊言。
揚子州城距離雲空有兩三日的路程,過了這麼久西門宏的人還沒有找來,留在孟衍這裡是月如目前最好的選擇。
在月如養傷的這幾日,雲空出了一件大事,據說妖月現世,太子認為皇帝氣數已盡逼宮造反,袁將軍勤王護駕。據說太子造反失敗逃到了揚子州城附近,這也搞得揚子州城的百姓人心惶惶。
孟衍還特地囑咐月如儘量不要外出,以免遭遇意外。
月如自然是牢記心頭,但有忽然有一日早上如意出門採食材遲遲未歸,讓月如心中不安。
月如內心猶豫,她看著日頭一點一點地升到正當空,但如意人卻還未回來,她終於坐不住了。
月如推開院門,往集市的方向走去,走時她還不住往四周張望。
月如雖來揚子州城已快十日,但她出來的次數卻寥寥無幾,對這裡並不熟悉。
在路過一處廢棄宅邸之時,月如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月如心頭一跳,想也沒想就朝氣味來源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