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菜都是極為美味的,月如吃得心滿意足。
問柳十分為月如高興,拉著她講了許多日後需要注意的地方。
因為身份的問題,所以大家不能叫月如姨娘,但只要少爺承認,月如的待遇絕對就不會差。
月如要做的就是盡力討好李元春,讓李元春多垂憐幾分,就算日後沒生下個一兒半女,也要多攢點錢。
在攢錢這件事情上,月如是絕對不會懈怠的。
問柳說,少爺其實對她很好,她以前從未見過少爺對一個人那麼上心。
月如身上穿的衣服是用雲錦裁製的,龍空城裡其他貴女想要穿上一身雲錦做的衣服都難。
問柳還說,少爺知道她跟自己親近,每次都讓她來照顧月如。
問柳說了很多,但月如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問柳說累了,月如還會為問柳倒杯茶潤喉。
現下天快黑了,雪又開始落,月如總是不自覺的朝窗外看去。
“春天院子裡應該會很好看。”月如呢喃道。
問柳循著月如的眼神看去,她道:“是啊,春生少爺很愛花花草草,每年春天院子裡總是盛開著大片的花。”
“我進王府比較晚,但聽說過,其實是夫人愛侍弄花草,所以少爺也喜歡。”
月如眼神嚮往道:“我也想有個這樣的院子。”
問柳疑惑道:“這裡不就有嗎?再過一個月便能開春,到時候可以採花採露拿來泡茶。少爺也愛喝茶,月如你可以學一學……”
月如的眼神飄遠,她一邊聽著問柳說話,一邊在心裡道:那不一樣。
她不喜歡需要討好別人才能過好日子,但偏偏又不得不這樣做。
天色漸漸徹底黑了下來,問柳聽到外頭有聲響,便說要出去看看。
不過半刻鐘的功夫,問柳就帶回了訊息,先行的侍衛趕回來報告,說少爺和王爺快回府了。
問柳一下子便忙了起來,她指揮著其他丫鬟家丁去燒水備菜,讓李元春一回來就能舒舒坦坦的。
月如的身份不同往常,也不用跟著幹活,只能在一旁看著。
月如手裡揣著小暖爐,精緻的小臉被暖絨圍住,看著更加顯小。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味,僕從們進進出出十分忙碌,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卻硬生生多出了幾分火熱來。
這種火熱中甚至有著一股焦躁和恐懼,月如覺得今天應該不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半個時辰後,李元春終於回來了,他一身寒氣,黑色的衣襬上沾染了塵土和草屑。
李元春那張可以稱得上是漂亮的精緻臉龐上毫無表情,雙眼更是沉黑到嚇人。
沒有人敢隨便發出聲音,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李元春看著一桌子的菜,他一點要坐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撤下去。”
要是把李元春餓壞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絕對會被王爺懲罰,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去勸李元春。
誰要是去當這個出頭鳥,現在就會被李元春遷怒懲罰。
沉默的氣氛在蔓延,在過了片刻後,立馬有人上前撤菜。
月如天生膽小,遇到這種事她絕對不會自以為是得去勸李元春吃飯,她跟個鵪鶉一樣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幸運這種事情總是不會降臨到月如的身上,因為李元春在換了身衣服後就指名要她來服侍。
一進房間,月如就感覺到壓抑。
李元春的狀態跟之前都不一樣,如果說之前在李元春面前她讓人不高興了還有點轉圜的餘地,那麼現在月如確信自己要是惹到李元春,下場一定會很慘。
“每次都要我請你過來?”李元春漆黑的眼眸鎖定著月如的臉。
月如能在李元春的眼中看出厭惡的情緒,李元春討厭她的臉。
月如內心抗拒地靠近李元春,當她在距離李元春只有半步之遙時,李元春毫無預兆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以前都是臉,這次是脖子。月如感覺到了窒息,李元春還沒說話,她的眼淚就先流下了。
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蒙著水霧的眼眸用著祈求地眼神望著李元春。
被月如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李元春終於清醒了幾分,但是心中那股鬱結的情緒仍然沒有消失。
李元春甩開了月如,月如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捂著脖子垂頭咳嗽,不敢再抬頭。
李元春今日是去了郊外祭拜父母,母親的死明明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但是李元春對於母親的記憶卻還是那樣清晰。
在李元春的記憶中,她的母親也跟月如一樣柔弱,瘦弱的身體什麼也扛不起,除了溫柔一無是處。
跟其他世家大族比起來,他們福王府可以說得上是子嗣單薄。
無數人催他的父親納妾開枝散葉,父親因為深愛母親而不願意納妾。
有些人就開始給他母親施加壓力,李元春還記得,他曾偷聽到有人逼她的母親讓父親納妾。
那些人口口聲聲說著都是為王府好,但每個字都在逼迫他的母親退步。
都被欺負到那個份上了,但他的母親還是沒有生氣。
無論有多少流言蜚語,有多少難聽的話,他的母親都不在意。
但這樣一個女人,最終還是因為憂思過度病倒,最後死在了寒冷的冬天。院中的紅梅在雪中盛放,一把火將一切都帶走。
那個時候李元春就想過,他的父親真的愛母親嗎?所有人都說他是愛慘了母親,所以才會堅持不納妾。
但如果真的是那樣,他母親那樣柔弱到從不敢反抗的女人怎麼會選擇用那樣轟轟烈烈的方式死去?
而他的父親又怎麼會在多年之後娶一個跟自己哥哥差不多大的女人為妻,彷彿曾經的深愛都成為了笑話。
李元春厭惡這樣的背叛,也厭惡月如這張跟父親後來移情別戀的女人一樣的臉。
李元春彎下腰捏住月如的下巴讓她抬頭,他道:“你說,我要是將你這張臉毀了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