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了半個時辰後終於停在了一個渡口邊上。

公孫止首先下車,鬱玄妙隨後。

公孫止走到渡口邊上,那裡早已經等候著一隻小船,船上等候著一位帶著斗笠的船伕。船伕見公孫止到來,躬身揖了揖手,道了聲,“郎君,您來了?”

鬱玄妙瞧兩人這熟稔勁想必是老相識了。

公孫止沒有回答,只是淺淺地點了點頭。

“今天天氣晚些時候怕是會有風雨,郎君辦完事以後如若無什麼緊要之事,午時返船會妥當些。”船伕笑吟吟地說道。

“嗯,我知曉了。”

鬱玄妙也笑著點了點頭。

“如此便好!那麼二位坐穩咯,老夫要開船咯!”吆喝一聲,小船便靈活掉頭,一路渡江向東。

“咱們這是去哪裡?”鬱玄妙不明所以。

“呵呵,姑娘,咱們這船是去白鷺洲的。”公孫止沒有回答,老船伕反而樂呵呵地給她釋疑。

“白鷺洲?”

“正是。這白鷺洲的洲上竹木蔥籠,芳草如茵,環境幽靜,風光秀美,是一處不可多得的好去處啊!”說起這白鷺洲,老船伕開始開啟了話匣子。

“那裡不僅風光秀美,而且碧水滔滔,魚蝦漫遊,白鷺成群,故此才喚做白鷺洲。”

“哦?竟然還有如此之地?”聽到白鷺成群,鬱玄妙忽然來了興趣。

“沒錯,那州上之人雖為數不多,但大多皆為善泅之輩,經常在那碧水中捕獲魚蝦蟹蚌,然後運到城裡買賣,那滋味啊,著實是鮮美得很啊!”說到那美味佳餚,老船伕回味不已。聽到老船伕這樣說,鬱玄妙也有了些期待。

“那您的意思是說常有人從那白鷺洲進城?”

“正是如此!”

兩人交談間,小船一路搖晃,終於到達了白鷺洲。

看著眼前的一座島嶼,鬱玄妙覺得不應該用洲來形容,這分明就是白鷺洲島。

下了船,順著有些崎嶇的石階往上走,鬱玄妙發現整個島嶼果然都被竹木包圍,蔥蔥郁郁,芳草如茵。穿過蔥鬱的竹木林,兩人來到一處空曠地方,一間小石屋就靜靜地佇立在前面。空曠的地上曬著一張黑色的漁網,還有一些乾魚、幹蝦之類的乾貨,還有些晾曬中的衣裳。但是,卻不見一人。

鬱玄妙四周環視了一圈,這小石屋的周邊也不見其他房屋,就好像石屋的主人不喜熱鬧,專門將房屋建在遠離其他房屋的地方一樣。

“沒人?”鬱玄妙不解地看向公孫止。

“公孫長兄?”還沒等公孫止回答,忽然身後傳來一年輕女子不敢肯定的聲音。

聞言,公孫止和鬱玄妙同時轉過身看向說話的人。

眼前的女子十六出頭,面如芙蓉,濃眉大眼又不失靈動,不過約莫是因為常年在江裡生活,面板是健康的蜂蜜色,一條黑亮的粗辮子擱在右胸前,一身藍色碎花衣裳顯得格外青春活力。

此時,她正一臉不敢確定地抱著一竹簍看著他倆。

鬱玄妙看到她挽起的褲腿溼了不少,腳下一雙黑色布鞋也是溼噠噠的。

“豔子,你又長高了!”顯然公孫止也很高興見到她,因為鬱玄妙見到他難得的笑容。

“公孫長兄,真的是你啊!”被喚作豔子的女子忙不迭地放下懷中的竹簍,三步並兩步地衝了過來,神情有些激動地對他說。

“沒錯!”

“你何時來的?怎麼不派人告訴我一聲?阿姆去了前面水姑家了,等等我去喚她回來!”豔子開心地道。

“不忙,我這次來只是來看看你們。你們最近可好?”公孫止笑著問道。

“嗯嗯,我和阿姆都很好!”豔子像小雞啄米一樣不停點頭。

“我和阿姆最近都生活得很好,你看,我還長高了呢!”說完還轉了圈曼妙的身子以示自己身強體壯,個子節節高。

“生活得好便好了!”看著她開心地像個五歲孩童那般,公孫止也不禁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公孫長兄,你怎麼大半年都不來看豔子和阿姆一次啊?阿姆老是嘮叨著你,說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來看我們!”說到他久久不來看一次,豔子嘟起了小嘴,屬於少女的特有嬌媚展現無遺。

一直在邊上充當看客的鬱玄妙也忍俊不禁,啊,看來又是一個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啊!

“公孫長兄最近都比較忙,這不一有空就來看你們了嗎?”公孫止為自己的久久不來做解釋。

“也是,阿姆也說你是做大事的人,怎麼能經常有空來看我們呢?”雀躍的少女嬌媚的芙蓉臉上浮起了失落,讓人見了忍不住心生垂憐。

許是見不得她難過,公孫止承諾她,“以後如果我得了空,一定常來看你們。”

“真的嗎?”得到承諾的少女大眼裡全是期待。

“真的。”公孫止點頭承諾。

“那太好了,那公孫長兄你一定要記得哦!”豔子還是忍不住再次提醒他。

“公孫長兄一定記得。對了,公孫長兄給你帶了個小東西,你看看喜不喜歡?”說完便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布包,遞給了她。

一聽公孫止帶了東西給自己,小姑娘興奮得有些說不出話來,“真……真的嗎?喜歡,喜歡,公孫長兄帶給的豔子的東西,無論是什麼,豔子都喜歡。”說到末尾,難掩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澀與甜蜜。

在一旁完全被忽略的鬱玄妙一點也不惱被人忽視,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畢竟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也並非天天能見。而且,說不定,人家是故意當做看不見的呢?鬱玄妙笑而不語。

其實從一開始,豔子便看到了鬱玄妙,雖然對方被公孫長兄俊朗的身姿擋住,但是出於女子特有的敏感和細膩,她又怎會沒見到如此美麗的女子呢?

與自己完全不同,雖然自己年紀小,但是常年於水邊討生活,肌膚並不像城裡的那些姑娘的面板那麼皙白細膩,如脂如膏,打扮也更加是比不上了,儘管自己不願承認,但是那女子如同渡船阿翁口中說的湘水洛神一般。她知道,她的公孫長兄是天人之姿,理當配上這洛神般的人物,自己不過是那江中萬千鯽魚中不起眼的一尾罷了,哪裡敢奢望到他的青睞呢?

她很嫉妒,對,沒錯,嫉妒!

嫉妒那個自己永遠都比不上的美麗女子。

可是自己不敢表露出任何蛛絲馬跡,如果被公孫長兄知道她心裡的想法,那他肯定會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女。

於是,她便假裝過於興奮不曾留意她。

接過小小布包,豔子小心翼翼滿懷期待地開啟。

等到布包完全被開啟,鬱玄妙不留痕跡地伸長脖子側眼凝神細看了一下,原來是一雙小巧玲瓏的碧玉水滴狀耳墜。雖然這耳墜並非十分貴重,但是看那顏色疊青瀉翠,做工精巧,倒也不失為上品。

豔子從未見過如此精巧貴重之物,那耳墜綠得像她前些日子從江底下無意撈上來的綠石還要漂亮,那瑩瑩碧色像活的一樣。她不敢接受,連忙推託,“不不不,公孫長兄,您這東西太貴重了,豔子不能收。”

公孫止笑了,將耳墜輕輕擋了回去,“小玩意並不貴重,你也到了愛漂亮的年紀了,這耳墜送你玩了。”公孫止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豔子卻內心波濤洶湧。

公孫長兄知道了?他原來知道自己已經長大了。豔子被這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頓悟衝擊得有些頭暈眼花,幸福像洪水一般向她襲來,俏臉火辣辣地染上豔紅雲霞。

“那,那我去找阿姆。”說完,還不等公孫止說話便像只歡快的小母鹿一樣蹦跳著消失在石屋邊上。

看著她消失的身影,公孫止隨意收回視線,沒想到剛轉過頭來,便看到了鬱玄妙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公孫止知道她的意思,也笑了,淡淡道,“她們是我一故友的親人,多年前我受了阿姆的救命之恩,所以照顧她們是我應該做的。”

原來如此,鬱玄妙瞭然地點了點頭。

“救命之恩是需要報答,但是,有些事情該挑明的還是要挑明的。”鬱玄妙躍下石階,笑著回首,善意提醒。

公孫止愣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沒聽懂她的意思。

見他模樣,鬱玄妙用下巴努了努石屋方向,公孫止立刻明白過來了。

“我待她如同妹妹一般。”

“可是人家不知道。”鬱玄妙樂了。

公孫止難得皺起了眉頭。

鬱玄妙見狀,哈哈大笑,“樓主大人,您可得小心了,襄王無意的話,可別招惹了一朵初開的桃花呀!”說完,便笑著離開了。

見她準備離開,公孫止問道,“你去哪裡?”

“樓主大人,您敘完舊以後,咱倆渡口見!那豔子姑娘,不見本姑娘估計會開心很多,哈哈!”鬱玄妙頭也不回地揮手調侃,背影甚是恣意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