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老宅

上午十點，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鋪灑在床上，細小的塵埃在光照下沉沉浮浮懶洋洋的。

一室寂靜。被子裡的人蜷縮成一團正睡得安穩，露出的半邊側臉在太陽下白得發光，眼角下的那顆紅色淚痣帶著些妖冶。

"嘟嘟嘟——"

這時，放在枕邊的手機不安分的響起了起來，打破了房間原有的安靜，更顯得刺耳。

床上的人被驚醒，身子在被子裡動了動，一隻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摸出電話接了起來。

“喂？”聲音裡帶著沙啞和一絲迷茫。

“星星啊，我是奶奶，你還沒睡醒嗎？”

聽見奶奶的聲音，季新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半眯著眼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抬手把額前的頭髮往後捋了一把，他突然想起昨晚老季在他下車時說今天一定要早點回老宅吃飯。

“奶奶我這就起來了，午飯之前就能到家。”季新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昨晚上樓後忘了定鬧鐘。

“不急，你把東西收拾收拾這段時間就在老宅住，我讓家裡司機去接你。"

“......不用來接，我打個車就行，一來一回再加上堵個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

“好好好，我在家等你吃飯。”

季新掛了電話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其實他挺不想回去住的，但是奶奶主動提了他又不好拒絕.

他用手狠狠地搓了一把臉，然後下了床徑直走進了浴室，再出來時他穿上了一件浴袍進了隔壁的衣帽間。

下樓等車時，他穿著一件黑色長款的羽絨服，因為拉鍊還沒有拉沒拉，露出裡面的棉質純白打底衫外加一件淡藍色的格子背心，下身是一條藍色的牛仔褲，身邊還有一個行李箱。

等了沒兩分鐘叫的車就開到了他面前，上車後透過後視鏡看到了他被風吹的歪七扭八的頭髮，突然間笑了起來，只是那笑意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冷意。

可能是他笑得太突然，惹得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他好幾眼。

季新收起笑容挑了挑眉，然後從衣服口袋裡摸出手機開啟微信，找到溫辭的聊天窗。

上面只有他發的一個表情包，於是又點開溫辭的朋友圈，看清朋友圈後，他有些失望了，因為溫辭從來沒有發過朋友圈。

季新頓時覺得有些無趣，本來還以為能在溫辭的朋友圈發現點什麼的。

他想了想將溫辭的微信視窗關閉，然後點開了朋友的聊天窗發了一句過去。

【我到南城了，你什麼時候有空。】

那邊應該是在玩著手機，回得很快。

【不是說要下週才回來嗎？我都有空，你直接來店裡找我就行，我請你吃飯。】

【/OK】

……

幸好路上沒有堵車，車很快就到了小區的大門停下，下車時司機又多看了他幾眼，直看得季新皺起了眉。

這是南城的富人區，裡面都是獨棟別墅外加一個很大的花園，每一戶都離了很遠，中間還用綠植間隔開。

不過季家的老宅還要往裡走，是自己買地建的房子，佔地面積很廣。

已經等小區門口許久的李管家一看見季新下車，就笑著迎上前拿過他手上的行李放進一旁轎車的後備箱。

“老夫人在家裡唸叨您好久了，可算是回來了。”坐上車後，管家開著車往小區裡駛去。

季新透過後視鏡對著李管家笑了笑，說道：“快畢業了，學校比較忙。”

看得出來李管家看見他是真的高興。畢竟李管家在季家已經三十多年了，對季家的事也非常清楚。

季新將手塞進羽絨服的口袋，勾唇笑笑，然後歪著頭看向車窗外的風景。

小區邊上有一條很大的河。

這個時節，除了岸邊的常青樹，河邊的蘆葦已經變黃了，這會河岸邊倒是還有幾個人坐在那釣魚。

真是不怕冷。

管家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坐的季新，看著他帶著笑意的臉有些不忍的提醒道：“今天玲夫人和明少爺也在。”

話音剛落，管家果然看見了季新帶著笑意的臉上已經沒了表情。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有些心疼。

*

季老太太打完電話後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旁邊坐著兒子季源的繼室葉玲。

對於葉玲這個兒媳婦她是看不上的，尤其葉玲還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

季老夫人掃了一眼安分坐在一旁葉玲，淡淡地開口道：“一會星星迴來，收起你的小心思。”

這話像是帶著刀子刺進了葉玲的心裡，再怎麼說她已經進了季家十多年了，現在被老太太當著傭人的面這麼諷刺，讓她下不來臺，她的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牽強。

“媽，你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我也心疼星星的。”

季老夫人冷哼一聲沒再說話，視線又看向了電視螢幕。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除了電視發出的聲音大廳中就再也沒有其它聲音了。

接近十一點半的時候，屋外突然響起的汽車引擎的聲音，很快樓梯口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季明飛快的從樓上跑了下來，臉上帶著笑意跑出了大門。

葉玲看著自己兒子風一陣的跑了出去，心裡都快氣的吐血。她剛剛才被人下了面子，兒子就倒貼似的黏了上去。

季老夫人聽見動靜笑著站起身看向門外，很快一抹身影從門外走了進去，她往前走了幾步握住了季新的手，慈愛的上下打量著他。

"瘦了。"

季新攬過奶奶的肩膀一起坐到沙發上，笑著說道：“因為是想奶奶想的。”

季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季新的臉，埋怨道：“想奶奶就多回來看看，奶奶也想你的。”

季新眉眼含笑地用臉蹭了蹭奶奶的手，可憐兮兮地說道：“明年畢業了就回來陪著奶奶，我哪也不去了。”

季老夫人被逗的心花怒放，她扭過頭看著還站在一旁的葉玲，面色一沉說道：“呆站著做什麼，你去廚房看看菜好了沒有，好了就趕緊開飯。”

“好。”葉玲面色訕訕應了一句，抬腿就往廚房走去。

見葉玲離開，季老太太這才又慈愛的看向季新，“我特地讓廚房做了你最愛的番茄炒蛋，你在國外一定是沒好好吃飯，臉都瘦成巴掌大了。”

“謝謝奶奶，等會我一定多吃。”季新含笑點頭，然後打量起老太太，"奶奶，你是不是也瘦了？"

"沒有，奶奶在家好著呢，就是見不到你想的緊。"季老夫人摸了摸季新的頭髮，笑得一臉溫和。

“哥，我聽爸爸說你今年去了H國，那裡的鬱金香好看嗎？”

站在一旁的季明看著祖孫二人和諧的相處也沒有吃醋，而是滿臉好奇的看著季新問道。

季新抬頭看向季明，沉默了一瞬後點了點頭，說道："挺好的，你也一起來看吧。"將手機拿出來，將照片一一展示出來。

因為專業需要，他今年跑了三個國家，相簿裡的風景照有幾千張，分別用資料夾裝了起來。

季老夫人年紀大了，出國的次數也變少了，當年季新出國她可是隔三差五要去一趟的。

雖然季新採風的時候有跟她影片，但是總歸看得不太清楚。季新的拍照技術很好，從照片上看是真的漂亮。

祖孫三人對著照片看了好大一會，相處很和諧。

沒過多久就開飯了，飯桌上季老夫人一直給季新夾菜，還囑咐他多吃，直接導致季新吃撐了。

飯後，季新陪著奶奶去院子散了會步，老太太準備午休時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的裝飾沒怎麼變，架子上依舊還擺著那個宇航員的手辦，他長這麼大住在這裡的時間也就那麼幾年，但是奶奶依舊將它維護的很好。

季新從行李箱中拿出上次特地去Y國帶回來的禮物，然後下樓送到了正準備午休的奶奶面前。

那是一條淡藍色為底色，淡棕色與米色做的不規則方格，最後以紅色封邊的羊絨圍巾，觸感很好，是他在一家老牌手工店買的。

季老太太收到後很喜歡。她看向季新的目光中的慈愛似要溢位來。

季新重新回到房間，因為回老宅前洗了澡，這會他直接脫了鞋躺上了床，他將臉埋在被褥中，一股太陽曬後的溫暖的味道直衝鼻腔，心裡有些暖。

此時胸腔裡的那顆心才彷彿落到了實處。

"咚咚——"

房門被敲響，他盯著房門的方向看了好一會才坐起身，"請進。'

季明小心翼翼的推開門，伸著腦袋往裡瞧，看見季新正看著他，面上一紅就走進了房間。

“哥，沒打擾到你吧？”

季新：“……”

看著他有些扭捏的模樣，季新有些無語，扯了扯嘴角問道：“你有什麼事？”

季明撓撓頭笑的含蓄，“我想跟哥一起打會遊戲。”

這還是他特地去查了攻略，說遊戲能促進兄弟間的感情。於是他鼓起了勇氣敲響了季新的房門。

聽見這話，季新打量季明的視線變得有些犀利。

季明今年剛滿17歲，剛上了大學，季新以前跟他見面的次數不多，只是這幾年回來才經常見面，與葉玲不同的是季明總是帶著些傻氣。

他有時很奇怪有葉玲那種精明的母親，季明不應該是那樣的。但是情況就是如此，因為他小時候親眼見過季明是如何維護他的，即使是這樣因為有葉玲的那層關係，季新對季明的態度依舊好不起來。

季新淡淡看了他一眼，拒絕道：“沒空，我要睡了，你出去。”

可能這樣的情況季明見的多了，他神情落寞了幾分，語氣訕訕地說道：“那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季新沒什麼表情地坐在床上也沒說話，就那麼看著季明拉聳著肩失落地開門走了出去，然後又緩緩的將門帶上。

季明站在季新的房門口，手還放在門把手上，這一幕正好被走上來的葉玲看見，葉玲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將季明拉進了隔壁房間。

“你就這麼賤，一直貼別人冷屁股。”葉玲氣的伸手狠狠戳著季明的頭罵道。

季明也不躲由著葉玲的動作，只是臉上有些漲紅，反駁道：“我就是喜歡哥哥，再說了是我們先對不起哥哥的。”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劃破空氣，葉玲也是氣極了一巴掌打在自己兒子身上。

季明的側邊臉瞬間腫了起來，但是他的眼神更加的堅定。

葉玲看著季明紅腫的臉立馬回過神來，表情有些慌亂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只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抬手想要去摸季明的臉，但是被季明躲開了。

“你知道你這話是在扎我的心嗎？別人再怎麼說我我也就忍了。但是......但是你是我兒子啊，你也這麼說，你想過我是什麼感受嗎？”葉玲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抓住季明胳膊哭訴道。

自己的黑歷史被兒子說了出來，葉玲難過的彷彿心都碎了。

“媽，我們要贖罪。”季明聞言紅著眼眶也掉下淚來，只是偏執的將臉偏向一邊，不去看自己母親。

“你說是不是季新給你下了迷魂藥，讓你這麼護著他。”葉玲用力搖晃著季明的胳膊，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

“與哥無關，”季明摸了摸自己發麻的半邊臉，用力拉下葉玲的手，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媽，你不要執迷不悟。”說完他就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啪嗒——"

葉玲聽見背後房門閉合的聲音，她像是瞬間失去了力氣般身子瞬間癱軟了下來，妝容精緻的臉上被淚水弄的黏糊一臉，眸子裡閃過一絲瘋狂，心裡的恨意卻在胸腔中不斷翻滾。

她此時很想跟季明說一句：就算我們一起贖罪，季新難道就能放過我們嗎？你真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