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媽媽自然不知喜酒從何而來,曹墨知也不點破,這種事情還是讓當事人自己發現的好,外人插手容易弄巧成拙。

兩人一路來到明月樓頂層,作為樓裡的臺柱子,蘇煙的待遇自然極好,被花媽媽捧在手心,給了她最好的房間,周圍閣樓連成一片,視野開闊。

蘇煙雖是花魁,但極善樂理,琴藝蓋壓其他樓裡的小浪蹄子,所以也被人們尊稱一聲“蘇大家”,這年頭被稱做大家的人,無不是在某個行當裡浸淫多年,像蘇煙這樣年紀的還真不多見,可見天賦異稟。

“煙兒,有貴客。”來到蘇煙閨房門口,花媽媽敲敲門。

開門的是個包包臉丫頭,一臉的嬰兒肥,睡眼惺忪,“媽媽,怎麼今日這般早?”

花媽媽聞言伸手戳她額頭,“死妮子,昨夜又和小紅她們賭錢了?”

“沒有......”

“還敢嘴硬?”

屋內蘇煙開啟珠簾出來,身形窈窕,眉目如畫,肩上披著雪白大氅,“小荷去備茶水,媽媽快帶貴客進來吧。”

花媽媽露出笑容,“煙兒,這位是上次落水的曹家小姐,你應該有印象,人家特意來看望我們的,你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蘇煙在看到曹墨知的時候便認了出來,此時溫溫婉婉行禮,“能看到曹姑娘因禍得福,風采照人,蘇煙不甚榮幸。”

曹墨知從蘇煙的美顏暴擊中回過神,由於穿著男子服飾,行福禮不合適,便抬手作揖,“煙姐姐客氣了,若是姐姐不嫌棄,叫我墨知便好,還未及笄,長輩沒賜下表字。”

蘇菸嘴角含笑,讓人如沐春風,“既如此,那小女子便託大叫一聲墨知妹妹了,妹妹請進。”

將人帶到,花媽媽樂呵呵走了,“那你們年輕人聊,我就先下去了。”

下面還有個賤人等著送銀子吶。

“花媽媽慢走。”

蘇煙將曹墨知引入屋內,客廳裝飾簡單,但環境雅緻,兩間小屋被珠簾隔開,珠簾後那一間略小些,簾後長案上放著古琴,再後面就是臥室了,一般人進不去。

曹墨知不是一般人,但同樣不能進去,畢竟沒有初次見面就要參觀人家繡床的道理,她們關係暫時還沒友好到那一步。

落座後包包臉小荷端上茶水,由於蘇煙一直是溫婉有禮的模樣,曹墨知也不能太跳脫,努力做出端莊模樣。

只是穿著寬大公子袍,眉目間卻柔軟稚嫩,導致最後既沒顯出男兒君子之度,也沒顯出女子端莊之態。

蘇煙打量幾眼,輕輕笑出聲來,“妹妹這扮相倒是可愛。”

曹墨知有些洩氣,這還不如不打扮,也不想端著了,她又不是客人,只是單純想舔蘇煙的顏。

“此次出門急,也沒備禮,還望煙姐姐莫怪。”

蘇煙輕輕搖頭,“妹妹來我這裡,打扮做男子,當做客人,想必已經給過媽媽銀子,若是當做友人拜訪,你我同輩相交,送禮反而顯得生分,看成是人情往來,一來二去,你便也不來了,我也當做應酬厭煩,所以你既已稱我一聲姐姐,這些客套話倒是真的不必多說。”

曹墨知眨眨眼琢磨一下,笑了,友情就是這麼來的,兩個不相熟的人互相揣摩心氣秉性,看得順眼便繼續瞭解,看不順眼也不得罪人。

“我也是這麼想的,朋友之間互串門子確實沒有提禮來的,下次我倒是可以帶只燒雞過來,糕點太甜。”她放鬆下來,“不過嘛,我是個俗人,貪財好色,談不來風花雪月詩詞歌賦,以後恐怕會汙了姐姐這清靜地方。”

“既知道會汙了我這地方,那妹妹下次可還會來?”

“自然會來,汙了便汙了,又不是我的地兒。”

“那便汙了便汙了吧,大不了姐姐我換間房,汙一次,換一次。”

“呵呵,姐姐可知這汙字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何意呢?”

“閨房之樂的事填滿腦子,是為汙,所以姐姐剛才的話歧義很大。”

“鬼靈精,不過你生得這樣好看,姐姐我好像也不吃虧呢。”

“嘿嘿,姐姐也好看,一笑傾城,再笑傾國。”

蘇煙笑意越發甜美,“妹妹這小嘴可真會夸人,不過這種評價對我而言卻是重了些,以後可莫要再說。”

“我明白,以後只在私下裡誇,不會傳出去的。”

——

——

與此同時,曹家榮安堂後院內,寒光現出身形,躬身行禮。

曹柏青躺在老人椅上輕搖,“那幾個小兔崽子可回來了?”

“稟家主,老張帶著小嬋姑娘和蓮枝姑娘回了,小小姐去了明月樓。”

“嗯,應該是去拜訪那位蘇小姑娘,被人知道也無妨,紫瑤呢?”

“咳,紫瑤小姐也去了明月樓,小小姐走得西門,紫瑤小姐走得東門,以尋找二公子為由出去的。”

“嗯,也無妨,應該是海河在明月樓,倒是趕巧,如今可回了?”

“二公子急匆匆回來便去讀書了,應該是紫瑤小姐說了什麼。”

曹柏青慈祥一笑,“還是我乖孫女有辦法。”

“不過......”

“不過什麼?”

“紫瑤小姐還沒回來,說是要和小小姐一同回來。”

“...罷了,讓錦衣春玉看顧好。”

“那個...紫瑤小姐大概是等得無聊,還順手點了姑娘。”

“......”

“點了四個。”

“......”

老頭子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神情緊張,“乖孫她想幹什麼?學她小姑不成?”

“......”

寒光有些後悔多嘴了,在他看來這不是什麼大事才對,“老爺莫急,或許紫瑤小姐只是一時貪玩罷了,小姐情竇未開呢。”

“這事不能馬虎,去將忘憂找來,讓她探探底,也好早做準備,按照那些御醫的說法,我曹家已經有過一例,後代未嘗不會再現。”

忘憂是二夫人的字,寒光稱是,猶豫一下,問道:“若紫瑤小姐真是......該如何處理?”

曹柏青矗立良久,才嘆了口氣:“罷了,去將以前給瀅心蒐羅來得那些女子畫像找出來吧,順便再去找一些適齡的。”

“是......”

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三夫人拿不住事,萬一知道鬧起來,怕是家宅不寧,讓二夫人來操作才是正理,寒光退下。

曹柏青苦下臉,“老夫這顆心臟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