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的時間短暫而漫長,孝帽男和強子走進小會議室時唐主任幾人已經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對面。見幾人坐下唐主任微笑著問:“幾位商量的怎麼樣了,我們是不是可以籤合同了?”

“你們賠償的費用我們勉強可以接受!”沒等唐主任開口強子繼續說:“但是,你們的那個什麼姓賀的醫生摔了我們家老爺子可不能就這樣拉倒!他要在我家老爺子靈前披麻戴孝!磕頭……!”

沒等強子把話說完唐主任“噌”的站了起來:“我們絕不允許對我們的同事進行這樣的侮辱!”

“雖然沒有做鑑定,但是也不能排除是他摔壞的吧?讓他認個錯怎麼了!”強子有些色厲內荏卻依然聲音微顫的說:“不然我們不接受這個結果。”

這時胖顧問拉了拉唐主任的袖子示意坐下,對強子說:“你可知道這種侮辱也是一種人身攻擊,同樣是非法的!”

“這小子肯定是要給我們一個說法的!”強子依然執拗地說。孝帽男在下面拉了拉他的手都被他一下甩開,瞪了孝帽男一眼低聲在其耳朵邊說:“上來的時候我姐怎麼交代的,不讓你再開口!”

“我……”孝帽男剛想說什麼,卻似乎看到了老婆那兇狠的目光,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價錢;第二、讓那小子賠罪!”強子看到孝帽男縮了縮脖子,似乎自己成為了這場談判的主宰者。

“我們有能力保護我們的同志不受你們這樣的侮辱,我們也已經拿出了我們最大的誠意,再也沒有讓步的餘地。如果你們還不滿意我們只有申請其他外部力量的介入!”唐主任斬釘截鐵地說。

談判一時陷入了僵局,唐主任喘著粗氣,怒目看著對面;孝帽男像個受氣的小媳婦,雖然坐在中間的位置,卻畏手畏腳的蜷縮在椅子上。強子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起了簡訊提示音,強子拿出一個被磨得錚明瓦亮的諾基亞3310手機,想了又想,才按在了一個被磨掉了標誌的按鍵,看了兩秒鐘後瞳孔放大了一圈兒。想了想遞給了孝帽男,孝帽男笨拙的接過手機,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看了又看。把手機遞還過去的同時小聲在強子耳邊說了句什麼。

強子把手機放回腰帶上掛著的手機套的同時深深吸口氣,斟酌著說:“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去一步,就按你們說的辦吧!畢竟你們也不容易!雖然你們在我們家老爺子的事情上犯了錯誤,但是……但是……”強子想找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但他上學時好像沒有把老師給他的裝進腦袋中。

“這麼說你們就是同意了?”唐主任面無表情的問。

“唉!算我們倒黴吧!我們認了!”強子強裝做一副痛心疾首的說。

唐主任看著兩位法律顧問說了句:“你們給他們籤合同吧!”就氣呼呼的離開了。

“牛x個啥?都不知道姓啥好了!”強子小聲嘀咕一句。

看到幾人走出行政樓,圓規姐急忙上前問:“怎麼樣?怎麼樣?”

見幾人不說話,圓規姐指著孝帽男叫嚷說:“就沒有見過你這麼沒有用的!啥事兒都幹不成!”

“不是、我!”孝帽男開口張了幾次卻說不出話來。

“行了姐!”強子上前說:“讓那些人趕緊撤吧!過了12點就又要算一天的費用了!”

“哦!那就讓他們快走吧!”聽到強子這樣說,圓規姐心裡一緊催促說。

“虎哥!謝謝,明天兄弟過去給你結賬!”強子把一條煙送進麵包車中說。

“看在這條煙的份兒上再給你提供一個資訊!摔死人的那小夥子就住在他們的2號宿舍樓,往後走幾步就可以看到。那姓唐的主任不是很牛X嗎?想讓他在靈柩前怎麼謝罪就看你們的了!記住不要把人打壞了!”虎哥說完升起車窗玻璃向醫院大門口駛去。

賀斌不知道這場風波已經結束,也不知道醫院對自己是不是還有什麼處理意見。只知道還沒有人通知他上班,想到竟然是這場轟轟烈烈風波起點,賀斌有些不敢面對醫院的同事。所以等到了8點各個科室都開始晨會時才走出宿舍樓門,因為他知道這個時間段兒最不容易碰到熟人。

卻不想,走幾步就有一輛麵包車從後面駛來停在了自己身旁,不等賀斌反應就被三人抱著扔進麵包車裡。

“你們……”賀斌驚恐的看著車上的幾人,顫抖著聲音問。

“你是叫賀斌嗎?”車上的強子一把抓住賀斌的衣領提起來,丟在一個座位上。

“是,你們是誰?你們這是綁……”一臉懵逼的賀斌看著強子,眼神中充滿恐懼,顫抖著聲音說。

“少廢話!我們不是綁架,你害死了人,必須要磕頭賠罪,否則天理不容!”強子絲毫沒有給賀斌辯解的機會,接著說:“我們也不是綁匪,你只要按照我們的要求磕頭賠罪,我們也不會為難你!你們領導也同意了,這就是對你不負責任的懲罰!”

聽到強子這樣說,賀斌知道自己沒有生命危險,出竅的靈魂回到了身體裡,心臟卻依然以每分鐘一百多次的頻率“嘭嘭”的狂跳著,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賀斌之所以有今天的遭遇完全是因為郭傑接到的一個電話。由於虎哥就是專門吃這一路的,因此他經常有意地接觸有關醫療方面的人,一方面有利於瞭解有關的政策,醫院對這事兒的態度;另一方面一旦有這樣的“生意”,內部有人也有利於瞭解醫院的各種動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在一個酒局上認識了郭傑,郭傑雖然不知道虎哥具體是從事什麼工作的,但是看穿戴也是社會上混的有面子的人,所以兩人偶爾也聯絡一下,就算是認識了。

強子帶著他姐夫走進辦公樓後,虎哥在麵包車上閒著無聊,就拿起手機給郭傑發了條資訊。沒想到郭傑很快就回了過來:虎哥好,今天沒有值班在家裡呢。

於是虎哥就把電話打了過去,介紹說是一個朋友的親戚在急診科搶救過程中出了問題。郭傑下班時從急診門口經過已經看到有人在門口鬧事兒,但似乎這樣的事兒已經司空見慣,所以也沒有引起郭傑的重視,看了一眼就匆匆走了過去。聽到是急診科的問題不由得就引起了郭傑的重視,瞭解到是問題的癥結在賀斌身上,郭傑不由得眼前一亮。聽完了具體經過後郭傑的眼神有些暗淡,不死心地說:“你等下,我具體瞭解一下!”

結束通話了電話,郭傑就把電話打到了趙麗燕家裡。趙麗燕聽到急診科已經後院起火,但她知道這件事兒本身和急診科關係不大。而且對於家屬能夠拿到多少賠償也不關心,只是一心想報復賀斌而已,於是經過兩人的商議,郭傑就把電話回到了虎哥的手機上。手機接通,郭傑開門見山地說:“我已經瞭解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實話說,這件事兒和醫院關係真的不大,醫院能夠做出些讓步完全抱著的是息事寧人的心態,因此你明白吧?”

虎哥聽郭傑說的真誠,也就萌生了退意,不過又不甘心的問:“那就這樣算了?”

郭傑故作為難的說:“碰到這樣的事兒,唉!該怎麼說呢!”郭傑像是要組織語言一般猶豫了一下接著說:“問題的癥結就是叫賀斌的醫生摔了老爺子一下,而且賀斌也不是什麼正式的醫生,只是擔架員而已。”聽到虎哥沒有說話,郭傑接著說:“這個賀斌就住在醫院後面的職工宿舍。”說著把賀斌的具體組織,路線怎麼走給詳細的說了一遍。虎哥也覺得再耗下去自己也不會有啥大的收益,就給強子發了那條訊息,於是也就有了賀斌今天的遭遇。

賀斌被帶到前幾天出診到過的那個房間,老舊的吊扇依舊慢悠悠的轉動著,依然發出“吱呀呀”的響聲,像是在宣示自己頑強的生命力。牆外空調主機“嗡嗡”地響個不停,努力地調節著室內的溫度。只是屋內每個人臉上汗珠依然在頑強地滾動著。尿騷味,蠟燭、香、紙張燃燒後的味道混雜著、充斥著不大的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