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尾聲+初始
遭陷害後,被迫在無限流裡成長 厭諶山 加書籤 章節報錯
警局開了一個短暫的慶功宴。
伙食很清淡,他們在路上隨便找了一個飯店進去,店主很熱情,見他們這麼多人進來便讓妻子在後面收拾了一間大屋,因為人少,菜很快便上來了,看著就挺有食慾的。
時緒坐在一角,看著對面幾張有些稚嫩的面孔,警局應該進了新人,他的同事對他們很照顧,沒有讓他們多喝酒,只是多抄了幾筷子的菜。
“時隊,不說兩句?”
他旁邊的人看氣氛正好不由得戳了戳他,時緒扭過頭,這人他認識,只是不太熟,好像叫什麼賈......賈錦向?和他差不多大,是鄭隊手下的,有些功夫,偵察能力很厲害。
他想起了一些。
時緒笑著推開伸到他面前的杯子,搖了搖頭,“不了,你們吃好喝好,我請客。”
在場的幾人看著他眼底的倦意便不好意思再打擾他。
時緒記得他從八樓出來的時候樓下布了警戒線,圍了一圈的人。
有人跳樓自殺了。
當時幾個圍觀群眾有幾分唏噓的看著,眼中一副瞭然憐憫的神色。
想想也是,無病無災的被人送到精神病院呆了幾年,不瘋也得傻,最後終於熬不住了,選擇用如此輕率的過程來給自己的殘篇畫上一個不完美的句號。
他現在閉眼的時候,眼前都是一片血紅,就像開敗的殘花被人碾壓後留下的汁液,失了美感,徒剩悽慘。
若他沒有成功,相信他的器官很快便會向世界各地四散,流轉於那些令人厭惡的雙手上。他記得他向頂層望去的時候,正好看見秦一站在那裡,漫不經心的擦拭著手中的眼鏡。
見時緒向他望去,秦一對上他淺褐色的眸子不由得勾了勾唇,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你的時間不多了。
這個世界的崩塌比他想象中的要迅速。
上一個世界在他們走後會進行新的構建重組,也就是說,還會有無數的玩家進入到這個遊戲中重複他們之前的經歷,那裡的人物只是一串串程式碼,生了又死死而復生。
年復一年地照著他們應有的軌跡進行著。
但是第二個世界不一樣,徹徹底底的,沒有以後的那種。
時緒看著他轉身離開還沒有反應過來,空中飛舞的一塊亂石便疾馳著向他而去,劃破了他的臉頰。
鮮血順著那條傷痕緩緩地滲出。
他現在只有兩種辦法,一是找到迅速離開這裡的途徑,二便是去賭,賭他離開的時間要早於崩塌的速度。
他一向不喜歡聽天由命。
他站在精神病院面前,熊熊烈火燃燒著將這片建築,將其吞沒於火海之中,裡面無數的病人醫生宛若被禁錮其中了一般,趴在視窗猙獰嚎叫著,在向外面傳遞著最後的求救資訊。
他們扭曲的身影印刻在玻璃窗上,就像無數的鬼影,不甘心被這烈火所熔化。
周圍瀰漫著很難聞的濃煙的味道。
鐵欄旁的綠色植物被火燒的癟了枝椏,乖順地垂在地面上,地下室的陰暗在這明明滅滅的火光下更亮了幾分,裡面熱浪滾滾,給人的不再是一種心驚和惶恐的絕望,反而於死寂之中更添了幾分快意。
它仿若要將這世人所不齒的罪行,再次的昭告於天下。
到處都能聽見房梁坍塌的聲音。
周圍警笛陣陣,還有救火車疾馳而來的鳴笛聲。
可惜了,不能看這建築最後的樣子了。
時緒抬頭看著越來越緊迫的時間,略有些遺憾。
廢墟中的寂靜,往往比荒蕪中的新生更動人。
不遠處的颱風裹挾著碎石而來,讓天地都不由得暗了幾分。
時緒看著街道盡頭的那一盞燈的明明暗暗,路上的車輛很多,還有在等紅綠燈的行人,其中一個小女孩可能是剛來到這繁華熱鬧的都市,因此有些緊張的拉著她媽媽的手,左手裡還握著一個剛捏好的手工糖人。
他們看不到這些景象,只能平靜漠然地接受著這被人更改的命運。
他本應該感到幾分釋然。
可是沒有。
天色陰沉沉的,快要下雨了。
他想了想,買了一把傘,撐著站在等紅綠燈的人群中。
周圍的人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他眸子淺淺的掃過去,路面凹起的部分已經積了水,在燈光的照射下多了幾分暈染出的弧度,很柔和的淺金色,有點像薄薄的錫紙。
不一會雨勢大了起來,輕柔而有力地打在傘面上,周圍的人的神色仍是很平靜,來來往往而行色匆匆。
由玩家帶來負面的影響對這個小世界不起作用。
他順著人流走到對岸,整座城市籠罩在幕布般的暗黑色中,雨水打溼了草地,散著很好聞的獨屬於泥土的潮。
天上聚著陰雲,有些不怕雨的鳥兒蹲在臺階旁,看著雨水順著斜坡緩緩地匯入下水道口,偶爾水面上有兩片浮葉,也順著那條小道流入到地下的深處。
他站在燈下,看著涼涼的雨絲劃過那燈所暈染的色澤中,平添了幾分暖意。
這曾經是他習以為常的。
卻是現在所渴望的。
不遠處的那座古建築上不知何時停了一隻紅嘴白鷗,它溫順的站在簷角,不時地衝著遠方霧濛濛的林叢啼叫幾聲,呼喚著同伴。
它叫聲清冽婉轉,一聲一聲的,或許其中還有幾分迷茫與無措,可它仍站在那裡,溫柔的,安閒的,冷清的。
時緒撐著傘安靜的在雨幕中走著,貪婪卻卑微的用他溫潤的眸子注視著眼前的所有。
這是他眼中的世界。
卻不是他們的。
他看著越來越深沉的暮色,一時之間有些百無聊賴。
該離開了。
“借過”
聽見身後傳來的一聲清冽的男音,時緒回頭,看見一個留著短髮的男子撐著油紙傘站在他身後,左手握著一卷書簡。
見他轉身,那人頷首,接著便從他身旁掠過,他的衣襬被風吹起,空氣中散著很好聞的雪松的香氣。
他看著那人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街道盡頭,拐進了一處小巷。
雪松的氣息慢慢的消散在雨中。
時緒記得自己原來工作的時候去過幾次古代的世界。
那時的他要不是一個離經叛道的皇帝,守著先祖打下的基業混吃等死到被人奪了王朝改了姓,推倒斷頭臺處,最後的記憶不僅是簷上的一角和澄澈萬里的蔚藍,還有芸芸眾生或喜或怨的目光和落在身上的爛菜葉和臭雞蛋。
或是禍國殃民的狐妖觸了眾怒被聖僧封印在了絕言塔下幾千年不得擺脫,最後再出來時已是時過境遷,滿目荒涼。
總之下場很慘罷了。
那時的他還覺得有些可笑,百姓自己都吃不上飯了還拿那些葉子砸他,倒是看的起他。
不過劇本寫得不錯,活得倒是肆意。
但是他是怎麼混的這麼慘的?
他覺得他應該是一個即使死也要有無上逼格的人。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最喜歡那幾個世界......即使被剖皮剔骨,被萬人唾罵,被背叛折辱......無法遮蔽痛覺。
因為知道是劇本,做戲的時候也多了分隨意。
但是下雨的時候,撐著一把油紙傘穿過小巷,宿在一家旅館,坐在長廊上飲著醇酒望著外面巍峨的赫紅色房瓦,涼風吹過前廊的屏風,將幾戶人家做飯的清香送入鼻端,那樣的安然閒情,卻是現在所比擬不了的。
他覺得,他喜歡上了松花釀酒,春水煎茶,喜歡上了花看半開,酒飲微醺。
那般詩意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