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別亂跑

時緒平常有記賬和寫信的習慣，有的時候他習慣地在信的末尾畫一朵天堂鳥，雖然他也不能解釋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喜歡吧，這個愛好一直持續了十幾年。

直到和他書信往來的筆友斷了聯絡，也就漸漸的失去了表達的慾望，大部分感想都被他騰到了筆記本上，落了鎖。

不知道這個畫的主人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習慣。

百思未果，時緒便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坐著，不知從何處還能聽見水聲，想必是有風吹拂，輕輕泠泠的，夾雜著為數不多的水汽。

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環境，出入無門，而如果他要回去，大機率有很大的可能原路返回，一想到那狹長沉悶的甬道，他心中不由得一緊。

“踢——踏——”

從洞中傳來的聲音被無限的放大。

時緒四處望了望，發現周身沒有一件能夠防身的東西，空蕩蕩的，比他的錢包都乾淨。

眼見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忽然有種“甕中捉鱉”的感覺，雖說有日常的鍛鍊，但反擊格鬥什麼的根本就不夠看，曾經學了一兩月的武術真正用上了估計也是被打的份。

他雙手抱膝，用力地把自己縮成一小團。

腳步聲停在門口。

時緒等了片刻，便感到那人走了過來，他本來就不抱僥倖心理，但是那腳步聲停在他面前時，心中還是涼了半截。

許久未見那人動作，他小心地抬頭望去，黑黝黝的看不清楚面部，只是覺得這人較為高大，抓他就跟抓小雞似的容易。

“時緒”

他認識我！？

他心中一驚。

黑暗裡那人輕笑了一聲，由於離得近，時緒還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他回憶了一下，發現這個人他並不認識。

那人手裡好像還拖著一袋東西，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理會他，反而轉身將那袋子裡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倒了出來，裡面都是些小孩子的東西，有撥浪鼓，木雕，小玩偶等，其中一隻還不小心地落在他的腳邊。

時緒將它推了回去。

那人不知是不是看見了他的動作，也沒有出聲，只是站在那裡看著他將東西擺好後才對著空氣說了一句，“出來吧。”

誰出來？出來啥？

未等他思考出來結果，便看到不知何時牆壁上冒出了一個個孩子的身體，只是並不完整，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腿，還有一個失了眼睛，只能摸索著在地上爬行尋找方向感。

那些孩子拿到玩具後便死死抓住不放手，有別的孩子想過來搶，卻被一人咬在手臂上，硬生生地撤扯下了一塊肉，疼的他掙扎著向後退去，那本就有殘缺的胳膊更顯得悽慘。

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宛若野獸般四處狩獵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個被咬孩子見已經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便不甘地縮在一角。他本來就體型偏瘦，和這些孩子相比完全沒有勝算，連齜牙咧嘴都不敢，只能抱著自己快要掉落的手臂蹲在那裡等著。

那個男人冷漠地看著，卻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時緒看著離自己不遠處還沒有人要的玩偶，又看了看那個孩子，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那個孩子四處瞅了幾眼，見到時緒蹲在那裡後便張著獠牙向他衝了過來。

他立刻站起身向後退了幾步。

在場的這些孩子明顯是害怕那個男人，因此他們見時緒這個大型的人形玩偶倒是多了幾分興致，紛紛的向他望去，只是手裡還抓著那些玩具，有的物品被卸了零件，看起來多了幾分悽慘。

看著那孩子身上的坑坑窪窪，撲面而來的腐爛的氣息，雖知心中的想法不對，但是他還是感到了幾分噁心，面上也露出了些不喜。

空間就這麼狹小，巴掌大的地方，因此他只能站在那裡，見它向他胳膊處咬去時便揮手將它甩到了牆上，胳膊也順勢夯到了磚面，疼的他臉色一變，不停地揉那個地方緩解。

見那群孩童並不死心，其中的幾個反而有些躍躍欲試，時緒心一橫，在他面前幾步遠用碎石擺了一條分界線，把過界的那些全都給扔了回去。

久而久之它們也明白了那條線的意義，便匍匐著在周圍運動著，只是眼神仍舊兇狠，看起來在尋找恰當的時機。

那個男人在角落裡望了他一眼，他雙手抱臂斜靠在牆上，神色莫名的笑了笑。

“病人就應該呆在病人該在的地方，別亂跑。”

一道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時緒眯著眼望去，看見那人對他做了一個手勢，他頓了頓，最終卻也沒有說什麼。

手機後面的燈閃了幾下，時緒撿起來看了看，電量還剩百分之二十，他開了省電模式，順帶關上了手電。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他不由得閉了閉眼。

見那群似人非人的孩子玩得差不多了，他吹了一聲口哨，它們便安安靜靜地貼在牆面上，準備慢慢的和其融為一體。

其中一個體格較為健碩的孩子有些不甘心的回頭看了時緒一眼，趁其不備呼的一聲那帶著尖銳指甲的右手便揮到了他面前。

由於看不清楚，時緒沒有來得及反應，踉蹌地向後退了一步，卻還是被劃傷了臉頰，鮮血凝成珠順著他的下顎緩緩低落。

聞到細微的血腥味，還沒有離開的那些孩童見此瘋了一般的向他湧去，那個男人罵了一句便從洞口處返回，時緒跟在他身後彎腰拼命地向前跑著。

它們的速度很快，不多時他的後背已經鮮血一片，能感到一陣粘稠，溫熱的血沁透了衣服，又很快的被冷風吹涼。

他咬著舌尖，讓自己的目光緊緊地追趕著前面人的身影。

二人東拐西拐，那人下了斜坡便直衝東南方向跑去，由於水的阻力作用，他們的速度慢了下來。

水下有許多碎的玻璃渣，不知這裡曾經是不是個泥坡，下面的地勢不平，高高低低的，還能感受到其中的幾處突起。

他們在一處水池前停了下來。

見那個男人屏住呼吸沉到了水裡，時緒還沒來得及反應，腳踝處突然一涼，他被人硬生生地拖到了水裡，一連嗆了好幾下。

好在男人速度很快，等時緒仰面躺在石板上不住地咳嗽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那間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