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鳶雖然不喜歡被遮得太過嚴實,但也知陸君辭是為了她好,便也只能乖乖聽話的不再掀開帽紗,只是隔著那層薄紗開始認真地挑選起了花燈。
各類燈盞精巧絕倫,有鬼子母燈、屏風燈、佛塔燈、車輿燈,還有皖燈、玉燈、綴珠燈、羊皮燈、羅帛燈、兔兒燈、瓜形燈等等,甚至出現了巨型的鰲山燈,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還有十二生肖動物花燈憨態可掬、江南十三景花燈美輪美奐、鳥獸蟲花燈栩栩如生.....各種花燈精緻巧麗,令人應接不暇,不知該做何選擇了。
看著這些花燈,南鳶突然想起了還在宮裡的紫蘿。
她想著人不和自己出來,真是錯失了太多樂趣。
不過紫蘿對這些本就不感興趣,即便是來了,也只是會在她身邊靜靜地看著她,甚至是不允許她做這,也不允許她做那的,就怕她會受傷。
南鳶在這掛滿花燈的架子下走了幾步,突然一盞木芙蓉燈闖進了她的視線。
芙蓉花嬌嫩豔麗,與她嬌俏動人的容顏最為相稱。
“就要這盞花燈了”,她伸手接過芙蓉花燈。
陸君辭此刻也方明白了書中那句何為,“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花燈十里,繁光遠綴良夜,不少人在放孔明燈,孔明燈冉冉上升,如瑩瑩爍爍的星星,形成了一條連線天與湖面的璀璨星河,欄下河水潺潺流動。
在這熱鬧的放燈祈願之地,可謂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身穿盛裝的人群,扶老攜幼,呼兒喚女,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人聲鼎沸,喧譁一片。
可這世間的所有嘈雜彷彿在這一瞬間,都已悉數在陸君辭的耳畔消失了,寂靜的世界裡,他瞧見的好像唯有少女的笑靨在火樹銀花中瑩潤如絕世瑰玉。
即便是在看不清白紗下,他好像也能很清楚的瞧見她的黑眸中映著街邊流光溢彩的花燈,彷彿斂盡了所有塵世的芳華,讓人不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南鳶滿心歡喜的拿著那盞芙蓉花燈,他們沿著鬧哄哄的街道而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著。
陸君辭在一旁則是不著痕跡地將擁擠上來的人群避在身側,不讓他們靠近推搡她半分。
行至放燈湖畔,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爭搶上前的吵鬧聲,人們都爭先恐後地想要先一步。
陸君辭不禁去握住了南鳶的手。
他握緊了她的手,拉到身側,生怕被人群衝散了他們。
前面即是放祈願燈的源頭了,遠遠望去,千盞明燈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華璀璨,融融入河。
伴著天空不斷綻開的焰火,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顏色鮮豔的樓閣飛簷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晚景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
橋的四周,各色爭豔的鮮紅,當真是人花兩相映,花如仙人風中舞,人比花嬌顏色濃。
那寫下:希望今後平安喜樂,萬事順遂,阿辭能常伴左右,為願的木芙蓉花燈被放進河中。
緊隨其後的是一盞很普通的一盞花燈,那是陸君辭方才趁她沒注意時放進去的,花燈上寫下他的願望是:願鳶兒今後都能像現在一樣開心,不求榮華之位,只求幸福安康。
隨著橋上新一輪的孔明燈緩緩上升,那木芙蓉與普通不起眼的兩盞花燈,也帶著他們彼此的願望飄到遠方...站在橋的中央,腳下是萬家燈火。
星辰月落,紛繁的孔明燈如火墜落,四散如雨,良辰美景,暮暮朝朝……
“阿辭,我有些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逛了許久,南鳶終於有些餓了,陸君辭本想著如此正好,他們該去尋蘇九卿了,到時候在那瞻月樓裡自有上好的飯菜。
可他還沒能開口,南鳶便已坐在了一煮湯圓的鋪子前,又掀開了帷帽的一角白紗,對還愣在一旁的他喊道:“阿辭,快過來坐啊”。
陸君辭上前卻未坐下,只是小聲道:“去瞻月樓再……”
話未說完,便又被那煮湯圓的人給直接打斷了。
只見人端來了兩碗剛煮好的湯圓,笑著送出了祝福:“惟願小娘子與郎君這一生,都能如這湯圓一般,又甜又圓”。
話音剛落,湯圓碗已被放下了。
“阿辭~”,南鳶一下就扯住人的手臂 ,將他拉了入座,“吃吧”。
看著眼前的湯圓,陸君辭知道自己再也拒絕不了。
吃下的那碗芝麻元宵,唇齒間都是軟糯的甜蜜。
他們彷彿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在這繁華的街巷裡,鮮活有力的,一下又一下。
陸君辭忍不住地去想,若自己與她只是這裡尋常的布衣百姓該多好,那便真的能如煮湯圓之人所說那般,他與她可一生又甜又圓了吧。
只可惜他們這一生早已有了殘破之痕。
轉眼,一條街已經走到了盡頭,夜市比南鳶想象中要大的多,她才只走了一條街就覺得雙腿乏力,整個人都要向陸君辭身上靠著,跟他撒嬌道:“不想走了哥哥”。
陸君辭卻有意避著她,道:“太子妃……”,知道她不喜歡自己這樣喚她,所以她立刻改口道:“公主,不可以這樣喚,也不可以這樣做”。
平日裡無人時,他依舊是因她喜歡而喚她公主的。
南鳶向來不在意那些什麼君臣之禮,拽著人的衣袖,委屈道:“不好,我真的累了,哥哥,你揹我好不好”。
陸君辭抵不過她,只好蹲下身去。
少女笑靨如花,貼上他的背,帷帽的輕紗隨著一步又一步的向前,而滑落至他的胸襟。
她指著不遠處一處塔樓,道:“那兒就是瞻月樓嗎?”
“嗯”,陸君辭輕聲應道,腳下也未停,就向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