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瞻月樓的百米處,陸君辭卻停了下來,頓默了片刻,對背上一直很安靜,似乎是快要睡著了的人,輕聲道:“公主,你…該下來了”。
這瞻月樓內多達官顯貴,他不能這樣帶著人拋頭露面,即使人本帷帽遮的嚴實,也是不可以的。
今夜他已違背了君臣之禮太多次,絕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否則後果只會是傷了自己更傷了她,同樣的也會傷了在那樓裡等候多時的蘇九卿。
可陸君辭不知的卻是,在那可俯瞰所有的最頂層上的憑欄處,蘇九卿早已看見了他們。
看著自己的妻子此刻正趴在自己好友的背上,蘇九卿不能否認自己是有所怨和不滿的,卻也不是對他們痛恨,只恨自己的無能。
為什麼自己不能有健康的身體?為什麼與她先遇見的不是自己,那此刻她所依賴的會不會就是他了呢?
更恨因為自己而讓他們永無可能了,他一人卻造成了如今三人的痛苦。
蘇九卿強迫自己不去看,卻又無法控制地將目光定向那裡。
南鳶心裡其實一直也清楚自己不該對陸君辭有這般的要求,可卻又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他,像從前那樣只依賴著他。
“好,放我下來吧”。
她從人的背上安穩落地後,看了一眼不遠的酒樓,未做停留的就向前走起。
陸君辭則是依舊有禮的跟在她身後,不著痕跡地為她擋去那些企圖窺探白紗下之顏的世家公子哥。
後來,越往上的這一路碰見的人也少了許多,前頭兩個小廝弓著腰一路引導,但偶爾還是能遇見幾個論政談商的人,但他們大多都沒有注意這邊。
剛一登頂樓進到蘇九卿所在的廂房時,已有小廝立刻重新端上了熱茶還有點心,碧綠的茶水在瓷盞裡輕波漾起,小廝在一片沉默中識趣的退了出去。
陸君辭也想退出去,卻被人叫住了。
“阿辭”。
是蘇九卿,他從憑欄處轉過身來,像是才發覺他們來了一般,“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外面晚風寒,陪著南鳶逛了許久,的確是有些風寒感。
“對啊,阿辭,快來坐呀”,南鳶早已提裙上前坐在那點心桌前了。
然後只見紅唇覆杯,茶入唇中。
三人私下其實早已多次像現在這般坐在一起,就像三人曾經那樣,他不是太子,她不是公主,他也不是臣子,他們只是他們自己,是知心的好友………只是今夜在此,似乎又有些不同的感覺,但三人又皆說不出是何來?
便都做不知,誰也不主動提及,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喝著熱茶,嘗著各色點心,看著樓外依舊熱鬧不停的花燈。
一直到回宮時,今夜似乎都是安順無比。
只是沒想到變故就在此時。
馬車陡然停駐,規整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周邊侍衛揚聲呼喊:“有刺客!保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一切只在瞬息之間,蘇九卿身為儲君,從小到大遇見的刺殺其實非常多,只是沒想到現在在城中,又是除歲之時他們便已按捺不住的來了。
不過這些人目標一直都是他,所以現在他不能跟南鳶待在一處,這樣反倒會給她帶來危險,故而未曾多加思索,他便當機立斷的低聲同南鳶道:“你待在這,不要出來”。
等蘇九卿出去以後,南鳶才慢慢的反應過來,這一切都發生的很快,幾乎只在瞬息之間。
之前她的十八歲生辰宴上她雖也遇到了刺殺這種事情,可那時身邊有宮中的諸多護衛,而且自己身邊還一直有陸君辭護著,現在這刺殺發生的如此突然,她這心下說不慌張是不可能的。
同蘇九卿一樣,她也認為此次刺殺是針對他的,所以在蘇九卿出去之後,她便著急掀起了車簾,在這一片混亂中尋找蘇九卿和陸君辭的身影。
她擔心蘇九卿的安危,也更是下意識地就想去尋自己的安全之源陸君辭的身影。
只是隨便一掃,便能瞧出此次來人是有所預謀,銀甲侍衛同黑衣人纏鬥在一起,此次因為事出從簡,所以帶的侍衛並不算多,不過好在他們個個都是朝廷精兵,這才沒落下風。
蘇九卿在離她三丈遠之地,蘇星將人護在身後,他的那把長劍南鳶見過,上一次於她面前出鞘是她同蘇九卿去涉獵時,那劍很快的刺穿野狼的喉嚨。
蘇星身法很快,劍氣凌厲,手腕一翻,長劍回撤,就掃落了一人的頭顱。
南鳶看的心驚膽戰,手指緊緊的扣住車窗。
她能看出來,即便是三四個人在圍著蘇九卿,蘇九卿也不會被傷到一分,因為有蘇星在護著他。
蘇星仍舊未落下風,然而這並未使得她放心下來,因為她沒能尋到陸君辭的身影,她開始滿眼都是慌亂無措了起來。
可她在這個時候,貿然出去只會添亂,只能坐在這裡幹心急。
而陸君辭正被困在了馬車尾,所以才不能在南鳶的視線裡。
他身邊雖無蘇星那樣高等侍衛護著,但也有幾名銀甲侍衛在身邊,加之此前在沐辰國之時得沐辰朔所教,他也學了幾招可防身的劍術,所以這一兩個殺手暫且還傷不到他。
只是卻能困住他,讓他不能上前半步,自也無法得知馬車裡的南鳶與蘇九卿如何了?
擔心與不安瞬間席捲他的整個心間,讓他一時分了神,然後就被殺手有機可乘地向他的肩膀處劃上了一刀,但好在一銀甲侍衛反應迅速,立刻將人給擊退了幾步。
“陸內侍 你沒事吧?”他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肩膀處流著血的人。
陸君辭忍著痛,回道:“無事,你……小心”。
本想讓人快去保護太子與太子妃,卻見那殺手再次襲來,兩人只好再次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