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趙紅綾微微頷首,夜色下,一對赤色的眼眸紅光流轉。

“先生,焚天大陣準備得怎麼樣了?”

李巖輕笑道:“呵呵,我們這次帶的材料很充裕,法陣佈置程序非常順利,人手也很充足,按照現在這個進度,最多再有五天就能完成。”

“而且這裡和預想的一樣,到處都積聚著極強的火靈氣,對有祝融血脈的你來說,簡直就是天然的火藥桶,只要法陣完成,焚天大陣一啟動,淳平縣直接在沖天的火靈氣中化為廢墟,而後整個京畿之地都將籠罩在漫天火雲之下。”

“屆時,只要靈石足夠,各府州縣上空的雲霾就會一直降下火雨,燃盡一切。”

“雖然以朝廷的底蘊,這種程度還不至於傷筋動骨,但如此大範圍的火雨必然引發京畿之地的動亂,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今又剛好是收糧的時節,短時間內這裡都無法恢復生產,到時只要讓朝廷中樞自顧不暇,聖公那邊就有充足的時間謀奪關中。”

聽到這裡,趙紅綾莫名垂下眼簾,眼中悄然閃過一抹掙扎之色。

“是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心情,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只是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那就好。”

笑得有點牽強,只不過沉浸在美好設想中的李巖沒有注意到。

“對了。”

李巖突然想起了什麼。

“趙姑娘,前天突然來淳平縣的那批人的底細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

趙紅綾不急不緩地道:“他們都是忠義侯府的人,為首之人乃是當代忠義侯陸平,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

“忠義侯陸平?”李巖有些疑惑:“京中權貴,他來這種破地方做什麼?”

“他是實封侯爵,有八百戶食邑,其食邑之地就在淳平縣。”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趙紅綾嘴角莫名揚起一個不易覺察的弧度,連聲音都變得輕快了些許。

“他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檢視食邑百姓的情況,並且帶了不少糧食給縣百姓施粥,想來應該是想養活他的食邑百姓。”

“什麼?實封侯爵?!”

李巖一臉驚詫之色。

緊接著,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臉色莫名變得有些凝重。

“封號是【忠義】...八百戶食邑卻封在這種遍地廢土的破地方,專門帶糧食過來施粥......”

他一邊沉吟,一邊腦子飛速運轉。

一會後,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他猛地瞪大眼睛,眼中莫名流露出一絲驚悸。

“原來如此,我懂了!”

聽到這話,趙紅綾不由有些疑惑。

“怎麼了?李先生,你想到什麼了嗎?”

李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接著說道:“趙姑娘,麻煩你把昨天去縣城打探到的情況全部仔細跟我說一遍。”

見他如此嚴肅,趙紅綾頓時把心底的糾結摁下,緩緩把昨天自己親眼目睹的畫面說了出來。

只不過不知為何,她只是說陸平和李忠他們做了什麼,卻沒說陸平說了什麼。

聽完趙紅綾的講述,李巖臉上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眼神莫名變得凝重起來。

“看來沒錯了,趙姑娘,我們估計已經暴露了。”

聽到這話,趙紅綾頓時瞳孔微縮。

“不可能吧?”

她皺著眉,語氣微凝。

“我們動作如此隱蔽,這段時間我們接連佈置了那麼多子陣,朝廷都沒有一點異動,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主陣了,朝廷怎麼會突然有所察覺?”

“而且這可是淳平縣,朝廷早就放棄這裡,任由淳平縣百姓自生自滅了,縣裡連衙役都沒幾個,要察覺早就察覺到了吧?”

“先生您是不是想多了?”

李巖幽幽道:“我倒是希望是我多想了,但這根本不可能。”

“怎麼說?”趙紅綾追問。

李巖嘆了口氣,緩緩開口:“世人皆知,淳平縣的土地幾乎都是被火靈氣侵蝕百餘年的廢地,一萬口人都養不活的破地方。”

“照理說,應該不會有任何權貴對這種地方感興趣才對,但忠義侯偏偏就來了,而且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我們計劃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過來。”

“如此絕妙的時機,趙姑娘,你覺得他可能是為了區區食邑來的嗎?”

趙紅綾眨眨眼,想了想,而後頗為遲疑地道:“那...說不定這只是一個巧合,那位陸侯爺真的只是單純過來檢視食邑情況的呢?”

李巖冷哼一聲,道:“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堂堂一等實封侯爵屈尊來這種不毛之地,定然所圖甚大。”

“但這破地方几乎什麼都沒有,簡直無利可圖,所以,能成為他的目標的,只有我們義軍!”

趙紅綾思索片刻,覺得好像有點道理。

但...一想到之前陸平離開前交待李忠的那番話,又本能地覺得不太可能。

“額...先生,他的食邑在這裡......”

“不可能!”

李巖搖了搖頭,打斷了趙紅綾的話,斬釘截鐵地道:

“淳平縣都快被朝廷下令撤縣了,忠義侯只要不傻,就不可能不知道朝廷封給他的食邑和沒有沒什麼區別,實際上給的只是一個實封侯爵的名頭而已,食邑根本指望不上。”

“他的目的肯定不是那些毫無意義的食邑,而是我們!”

說到這裡,看著不遠處再有幾天就能完工的主陣,李巖不由咬牙切齒。

“他肯定是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故意等我們花大力氣、投入海量資源佈置好子陣後,在主陣即將完成之前帶人把我們一網打盡!”

“至於施粥什麼的,不過是一種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你看著吧,這幾天那狗賊肯定會以買糧運糧的名義呼叫車馬,而那些糧食裡肯定藏著靈裝!”

“那些負責“運糧”的,也肯定不是什麼鏢師,而是喬裝的禁軍或者金麟衛!”

見他一臉篤定,趙紅綾不禁信了幾分。

主要是今天早上的時候確實有從京城運過來的糧食。

所以說...先生的分析都是對的,我們...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