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兩手準備

在李巖的分析中，種種跡象都在表明，陸平突然來淳平縣，是因為他們赤翎軍高層出了叛徒，把他們這次入京的計劃洩露給了朝廷。

朝廷將計就計，讓他們先把佈置焚天大陣所需的大量資源運過來，消耗義軍的實力和精力，等到快要成功的時候，再出手阻止。

要是事先沒有察覺，猝不及防之下，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最好的結果也只是負傷逃散，而更大的可能則是被一網打盡。

而不管哪種結果，他們花費巨大代價運過來的各種資源，如今已經以八卦方位佈置在各處的子陣，都必然會落入朝廷手中。

如此一來，朝廷在得到大量靈石、硃砂、符籙等充盈國庫的同時，還重創了義軍計程車氣，讓義軍難以再染指關中繁華之地，只能困守雍涼。

此消彼長，義軍形勢愈發不妙，要是讓朝廷騰出手來，說不定還會集結各省重兵前往西平城，一舉蕩平雍涼諸省。

“好一招將計就計，半渡而擊！”

李巖咬了咬牙，恨聲道：

“當真惡毒至極。”

趙紅綾皺著眉問道：“先生，如果真如您所猜測的那樣，那我們該怎麼辦？”

她現在其實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李巖的猜測。

雖然李巖的分析都是言之有物，並非妄加揣測，陸平在他們即將完成焚天大陣的關鍵時候突然冒出來，的確很可疑，主要是時機抓得太準了，很難不讓人懷疑。

但昨天在縣城裡，她親眼看到陸平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把食物分享出來，儘可能多救活一個百姓，這樣的仁義之舉完全不像是演的。

也根本沒必要演。

而且他看百姓時的眼神，不僅沒有其他權貴的高高在上、暴戾、視之無物，反而透著一絲悲憫。

她年少之時便混跡江湖，走南闖北，遊歷天下，見識過人間煉獄，親手斬殺過貪官汙吏、豪強惡霸，感受過世間至惡，否則她也不會義不容辭地加入在數年前的雍涼之亂中快速崛起的赤翎軍。

如今頭一次遇到如此仁厚之人，她下意識地不想帶著惡意去揣測。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該如何應對這種局面。

李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皺著眉沉思起來。

好一會，他才再次開口。

“做兩手準備吧。”

他輕嘆一聲，眼中閃過明顯的不甘和一絲僥倖。

“趙姑娘，你再去縣城打探情況，看一下那些運糧進城的人是不是真的力夫，最好能出手試探一番，順便打探一下城裡還有沒有其他異常。”

“多帶些超階靈石，以趙姑娘你的身手，只要有靈裝在，脫身應該不成問題。”

趙紅綾點了點頭。

“嗯，在下記下了，待會就去。”

見她答應，李巖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

說實話，要不是趙紅綾實力異常強大，是赤翎軍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首席大將，他就算再怎麼不甘，也會在察覺到情況有變的瞬間直接跑路，連一絲僥倖心理都不會有。

雖然方才分析得頭頭是道，但萬一呢...

萬一真的只是他多心，萬一朝廷派來的人實力不強，萬一還有機會......

他們義軍為這次行動投入的資源實在太多，要是就這麼灰溜溜地跑了，大把大把的資源白白丟給朝廷，他不說如何跟赤翎軍首領——聖公方臨交待，光是心裡那關就過不去。

手裡還攥著一張王牌，就這麼下牌桌實在是不甘心。

這時，趙紅綾接著問道：“先生，接下來呢？”

李巖咬了咬牙，凝聲道：“我接下來抓緊時間簡化焚天大陣，把一些麻煩的術式撤掉，只要保證能發動就行，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陣式，做完後我們先暫時離開，趙姑娘你守著大陣。”

“要是事態有變，趙姑娘你就直接啟動大陣後離開。若是朝廷沒有動作，待確定安全後，你就通知我們回來修補大陣。”

簡單來說，就是將風險都轉嫁給了趙紅綾。

也不知道是李巖對趙紅綾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覺得她無論遇到何等危險的境況都能保全自己，還是其他原因。

若是一般人，聽到李巖這麼說估計早就開罵了，但趙紅綾只是稍微想了想，便再次頷首。

“好。”

...................

聖京，紫宸殿。

蕭婧把最後一本批閱完的奏章放下，而後緩緩抬起頭，看了一眼侍候在一旁的女官。

“婉兒，忠義侯這兩天在做什麼？”

蘇婉兒目光微動，隨後抬起手，行了一禮。

“回陛下，忠義侯昨天帶人去了一趟淳平縣，給縣裡的百姓施粥，並且在縣衙跟縣令柳和密談近兩個時辰......”

“今日忠義侯一直在府中，並未出行，不過侯府管家李忠在聖京購買了一千石糧食運往淳平縣，潛藏在侯府的金麟衛說忠義侯計劃明日帶著運糧隊再去淳平縣一趟。”

聞言，蕭婧頓時低頭沉思。

“淳平縣...食邑麼......”

見女帝沉思，蘇婉兒便再次垂下眼簾，眼觀鼻鼻觀心，儘可能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以免干擾女帝的思考。

片刻後，蕭婧的目光逐漸恢復清明。

“最近京畿有些不太平，雍涼那邊有賊人潛入，意圖不明，婉兒，你去傳朕的旨意，從北鎮撫司派遣三隊地階金麟衛喬裝潛入運糧隊，再調一隊天階金麟衛跟著，暗中保護忠義侯。”

“對了，跟他們交待一聲，一切以忠義侯安危為主，必須確保忠義侯萬無一失，倘若他出了什麼意外......”

說到這裡，她莫名停頓了一下，而後眼神陡然一凝，聲音變得冷冽無比。

“所有人提頭來見！”

聞言，蘇婉兒不禁心神一顫，一對桃花眼閃過一抹詫異。

不對勁。

陛下不對勁。

且不說忠義侯去淳平縣那種破地方幹嘛，女帝居然連問都不問一聲，直接把金麟衛精銳中的精銳調過去保護，顯然相比起忠義侯的目的，她更在意他的安全。

雖說先帝有交待讓女帝關照臨川公主，女帝這個大姨子愛屋及烏之下對忠義侯有所關照也正常。

但...這似乎太過了吧？

更何況陸平本身就是一個金丹境修士，他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能遇到個屁的危險，就算有賊人潛入京畿也不可能盯上那種破地方啊，有必要浪費這麼多人力去保護他嗎？

轉瞬之間，蘇婉兒腦海中便閃過數個念頭，不過她臉上依舊是不動聲色。

“是！陛下，微臣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