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銅製燭臺上明明滅滅,將帳幔上繡著的鸞鳳圖案映得忽明忽暗。

晏承平仰躺在床榻上,垂眸看著周昭明,她的螓首隨著動作輕輕搖曳,鵝黃色的裙襬鋪散在榻邊,像一捧被揉碎的月光。

他並不心急,反倒饒有興致地想看看,這周昭明究竟有什麼手段。

指尖漫不經心地穿過她的髮絲,語氣裡帶著幾分慵懶的探究:“記得你是富商出身,這些手段,從哪裡學來的?”

周昭明的動作頓了頓,緩緩抬起頭,臉頰早已紅得像熟透的櫻桃,連眼角都染著層薄紅,長長的睫毛上彷彿沾了水汽,輕輕顫動著,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抿了抿粉唇,唇瓣愈發紅豔,原本就嬌嫩的唇瓣被吮得愈發紅豔,像沾了晨露的櫻桃。

她垂著眼簾,半晌才低低開口,聲音細若蚊蚋:“回殿下……家裡知道要侍奉殿下,時間又倉促,便……便請了教坊司的人來,教了些規矩。”

話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幾乎要融進燭火的噼啪聲裡,抵在床榻上的素手緊緊攥著被褥,指節都泛了白。

這般直白的坦誠,倒比那些扭捏的遮掩更顯幾分可愛。

晏承平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作淡淡的笑意:“不怕孤嫌棄你?”

“奴婢……奴婢只想著能伺候好殿下。”周昭明猛地抬頭,眼底雖仍帶著羞赧,卻透著股執拗的認真:“家裡說,只要能讓殿下舒心,旁的都不算什麼。”

她說著,又垂下頭,將半張臉埋進太子的衣襟,聲音悶悶的:“奴婢知道這法子上不得檯面,可……可奴婢別無他法。”

燭火的光暈落在她泛紅的耳尖上,連帶著那支珍珠釵都像是浸了蜜,透著股又純又媚的勁兒。

晏承平看著她這副又羞又怕卻偏要硬撐的模樣,忽然低笑出聲:“你倒是實誠。”

周昭明聞言,悄悄抬眼望了晏承平一下,見他眉眼間並無不悅,才小聲道:“父親臨行前叮囑過奴婢,侍奉殿下須得有問必答,萬不能有半分欺瞞,殿下是萬金之軀,最厭虛言假意,奴婢不敢犯險。”

這番話倒是說得懇切,晏承平聽著心下滿意。

這周家雖是商賈出身,倒是把宮廷裡的生存之道摸得透徹,比起那些藏著掖著的小聰明,這般坦誠反而更能讓人放下戒心。

他指尖在周昭明發間輕輕撥弄著那支珍珠釵,忽然話鋒一轉,語氣裡添了幾分探究:“既是如此,那孤問你,你周家給內務府那邊使了多少銀子?”

周昭明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攥著被褥的手緊了緊,顯然沒料到殿下會突然問這個。

她猶豫了片刻,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終究還是咬了咬唇,低聲道:“回殿下,是……是三千兩白銀,還有兩斛南海進貢的夜明珠。”

晏承平指尖的動作頓了頓,目光落在周昭明泛紅的耳垂上,唇角勾起的弧度深了些。

這周家當真是出手大方,為了得到一個虛無縹緲的機會,竟捨得下這麼大的血本。

兩斛夜明珠配上三千兩白銀,尋常商戶怕是要掏空家底,周家卻能如此輕易拿出,可見民間傳言周家富甲一方,果然不假。

這般不惜代價的攀附,倒也顯出幾分誠意來,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來找他,省了中間商,既得錢又得人,豈不是更划算。

周昭明偷偷抬眼瞥了瞥晏承平的神色,見他指尖仍在髮間流連,才又補充道:“父親說,內務府的公公們打點好了,才能讓奴婢順順當當站到殿下跟前……那些珠子是家裡壓箱底的物件,說是能討公公們歡喜……”

聲音越來越小,帶著幾分不安,像是怕這話觸了太子殿下的忌諱。

晏承平瞧著麗人這副戰戰兢兢的模樣,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周昭明的明媚鮮活是顯而易見的,那雙眼亮得像盛著春光,笑起來時定是藏不住的嬌俏,這般容貌本就足以讓人多看幾眼。

但更讓他覺得受用的,是她這份坦誠。

沒有尋常女子的扭捏作態,也沒有刻意的討好逢迎,問什麼便答什麼,哪怕是涉及家中打點內務府的隱秘事,也只是猶豫片刻便和盤托出,這份不藏私的直白,反倒比那些精於算計的眉眼更讓人喜歡。

忽地,晏承平心念一動,這周昭明不會是紅樓原著中“貴妃省親”時提及過一句的那位周貴人吧!

應該不會這麼湊巧。

同姓的人不少,哪能單憑一個姓氏就胡亂牽扯。

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晏承平語氣放緩了些:“不必緊張,孤不計較這些,你只需好好伺候孤,往後自然不會虧待你。”

管她是不是那個周貴人,在這深宮裡,多得是心口不一的人,能遇上這樣一個透亮的,倒也算是件趣事。

何況她身後還有周家這等財力,若能真心用在自己身邊,倒也是樁划算的事。

周昭明的心下一鬆,緊繃的身子瞬間舒展了些,像根被攥緊許久的弦終於得以鬆弛。

父親說得果然沒錯,她們這些沒什麼地位的商賈之家,要想在這深宮裡討得太子殿下的歡心,實在沒什麼捷徑可走,唯有拿出十二分的實誠,才有可能換來一絲垂憐。

殿下不計較她們家請教坊司的人來教導,也不怪罪家中打點內務府的事,想來正是這份坦誠起了作用。

她連忙抬頭屈膝:“多謝殿下恩典。”

說完,又將臉埋得更深了,唯有肩頭還在微微起伏,洩露了心底未散的慌亂。

帳內一時靜了下來,只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將兩人的影子在帳上拉得忽長忽短。

過了好一會兒,周昭明才慢慢直起身,抬眼時,恰好對上晏承平望過來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像含著一汪深潭,看得她心頭一跳,連忙又垂下眼。

抬手胡亂擦了擦粉唇,指尖觸到唇角時,彷彿還殘留著方才的觸感,臉頰又騰地紅了,連帶著耳根都熱了起來。

她心中滿是羞澀,卻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在悄然蔓延,即將到來的一刻,讓她既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惹殿下不快,又隱隱盼著能真正留住殿下的目光。

深吸一口氣,周昭明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未散的羞赧顫聲道:“殿下……您過來些,奴婢……奴婢引著殿下……”

話未說完,耳根已紅得快要滴血,她實在說不出更露骨的話,只能咬著唇,眼尾悄悄抬了抬,飛快地瞥了晏承平一眼,又慌忙垂下。

“哦?你要怎麼引?”晏承平低笑出聲,指尖在她發頂輕輕揉了揉,故意放緩了語氣,帶著幾分逗弄的意味。

“殿下....明知故問...”周昭明被笑得越發窘迫,臉頰像燒起來一般,先前那點嬌蠻早沒了蹤影,只剩下滿滿的羞赧。

晏承平目光閃動,俯身湊到周昭明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周昭明聞言,杏眸圓睜,臉頰漲得通紅,往錦被裡縮了縮,聲音裡帶著點氣鼓鼓的委屈:“殿下又取笑奴婢!哪有這般的,分明該是殿下主動……豈能龍鳳顛倒,倒顯得奴婢不知規矩,對殿下不敬了。”

她說著,指尖卻悄悄掀開了一點被角,露出一小片細膩的肌膚,像雪似的瑩潤,像是在無聲地催促,洩露了心底的半推半就。

“無妨。”晏承平的笑聲裡添了幾分縱容:“在孤面前,哪來那麼多規矩。”

說著,他再往前湊了湊,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帶著淡淡的龍涎香:“快些,孤等著你呢。”

被這般催促,周昭明反倒像是被點燃了一點勇氣,咬了咬下唇,不再扭捏。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提鋪散在榻邊的裙襬,動作還有些發僵,像是怕驚擾了這帳內難得的靜謐,又像是怕自己的笨拙會破壞了什麼。

晏承平饒有興致地看著琉璃周這副模樣,原本明媚鮮活的人,此刻像只受驚的小鹿,連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這份生澀的羞赧,帶著未經雕琢的純粹,倒比那些刻意的逢迎更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