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本宮。

廊下掛著盞盞宮燈,昏黃的光暈透過糊著雲母紙的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晏承平剛踏入殿門,便見階前立著個穿鵝黃色宮裙的女子,裙襬上繡著細密的纏枝蓮紋,隨著她轉身的動作輕輕搖曳,像朵迎著風的迎春花。

“奴婢周昭明,參見太子殿下。”女子快步上前,斂衽屈膝,行的是標準的宮禮,脊背挺得筆直,卻不顯拘謹。

聲音清亮得像簷角的風鈴,帶著股子爽利勁兒,與尋常宮女的怯懦截然不同,聽著倒叫人心裡敞亮。

晏承平停下腳步,目光在她低垂的發頂落了片刻,緩緩開口:“抬起頭來。”

周昭明依言抬眸,長睫如蝶翼般輕顫了兩下,眼底的光亮得像盛著春光,卻又含著恰到好處的恭謹,未曾因直面儲君而亂了分寸。

晏承平的目光在她臉上稍作停留,一雙杏眼眼尾微微上翹,似含著三分笑意,瞧著便知是愛笑的性子,鼻樑秀挺,襯得側臉線條愈發清麗,唇瓣是自然的櫻粉色,未施脂粉的臉龐透著健康的粉白,鮮活得像晨露剛潤過的花。

再看身形,纖細卻不單薄,肩背舒展如春日新枝,站在那裡像株剛抽條的垂柳,透著股蓬勃的生氣。

方才福安提及的“琉璃周”,原是這般明媚的模樣,倒也不負“琉璃”之名。

“隨孤進來。”晏承平唇邊幾不可察地動了動,說完便抬步朝裡走去,玄色常服的衣襬掃過地面,帶起一縷淡淡的龍涎香。

周昭明眼神一亮,眼底的光更盛了些,忙屈膝行禮:“謝殿下體恤。”

聲音裡裹著壓抑不住的雀躍,卻依舊守著禮數,起身時動作輕快,像只銜泥的春燕,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宮燈的光暈在兩人身後拉長,一個沉穩如松,一個明媚似花,腳步聲在寂靜的殿宇裡交織,竟生出幾分微妙的和諧來。

寢殿內暖意融融,紫檀木床榻上鋪著暗紋錦褥,晏承平徑直落座在床沿,指尖漫不經心地拂過床榻邊緣的流蘇,抬眼看向侍立在下方的周昭明,麗人依舊是那副脊背挺直的模樣,只是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蜷了蜷,像是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

“過來。”晏承平抬手朝她招了招,聲音裡聽不出太多情緒。

周昭明心頭一跳,卻沒半分遲疑,邁著小碎步款款上前,在離床榻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垂眸靜待吩咐,鵝黃色的裙襬隨著動作輕輕晃了晃。

晏承平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發頂,忽然抬手,食指與拇指輕輕勾住她的下頜,微微抬起,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周昭明的睫毛猛地一顫,卻硬是沒敢閃躲,只乖乖地仰起臉。

藉著燭火的光暈,那張明媚的玉顏愈發清晰,臉頰因這親暱的舉動泛起薄紅,卻依舊抿著唇,沒失了分寸。

“果然是張惹人疼的臉。”晏承平的指尖摩挲著她下頜的弧度,語氣裡帶了幾分玩味。

周昭明的眼尾彎了彎,像是含著笑意,聲音卻依舊恭謹:“謝殿下誇讚,奴婢愧不敢當。”

“愧不敢當?”

晏承平挑眉,指腹輕輕按了按麗人晶瑩的唇瓣,只見其睫毛顫得更厲害,眼神卻沒半分慌亂,不由得低笑一聲:“尋常宮女見了孤,腿都軟了,你倒是膽大。”

“殿下是天命儲君,待人寬厚,奴婢何必畏懼?”周昭明語氣清亮,帶著幾分坦蕩:“何況能侍奉殿下,是奴婢的福分。”

話說得直白,卻沒半分諂媚,反倒像顆透亮的琉璃珠,坦坦蕩蕩地映著人的影子。

晏承平看著她眼底毫不掩飾的光亮,指尖緩緩鬆開,轉而落在她的髮間,輕輕撥弄了一下那支珍珠釵:“嘴倒是挺甜。”

不像宮裡那些慣會揣度人心的女子,也不像尋常商戶女那般帶著攀附的急切,倒像塊未經雕琢的琉璃,明媚裡透著股子爽利,讓人瞧著便覺新鮮。

這“琉璃周”確實有點意思。

周昭明垂眸笑了笑,這次沒再說話,只是唇角的弧度愈發明顯,像朵悄悄綻開的花,明媚得讓人移不開眼。

燭光落在她顫動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倒添了幾分惹人憐愛的情態。

晏承平收回手,雙手抵在床榻上,身子微微後傾,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耳尖上,語氣裡帶了幾分慵懶的探究:“孤倒是想看看,你這‘福分’,打算如何侍奉。”

這話裡的意味再明顯不過,周昭明的臉頰“騰”地一下紅透了,連脖頸都染上了粉意,顯然是聽明白了。

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了攥裙襬,指節泛白,能看出幾分緊張。

但這份羞澀只在眼底停留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後,再抬眼時,雪膩的臉蛋兒上雖仍帶著紅暈,眼神卻定了下來。

沒有忸怩後退,反而緩緩屈膝,膝蓋輕輕點地,然後試探著往前湊了湊,距離拉近的瞬間,似乎有些無措,抬手想扶著少年的手臂,指尖剛觸到他的衣袖,又像被燙到般縮了縮。

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輕輕環住了晏承平的腰,動作帶著顯而易見的笨拙和生澀,可週昭明沒有絲毫躲閃,臉頰貼著晏承平的衣襟,能清晰地聽到少年沉穩的心跳,呼吸間帶著淡淡的龍涎香,讓她緊繃的身子漸漸放鬆了些。

再抬起頭時,眼尾因羞澀而泛紅,卻還是努力揚起臉,朝著晏承平的唇湊去。,那吻輕得像羽毛拂過,帶著麗人唇上自然的清甜,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明明是生澀得近乎笨拙的親暱,卻因那份不含忸怩的坦然,生出一種別樣的動人來,像顆帶著晨露的琉璃珠,雖不圓潤,卻閃著獨有的光。

晏承平垂眸看著周昭明緊抿的唇瓣,還有那因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肩頭,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抬手輕輕按住了她的後頸,將這個生澀的吻加深了些。

唇齒交纏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人兒的輕顫,那份由青澀與順從交織的情態,像一根無形的線,牢牢攥在他掌心。

曾幾何時,他不過是深宮角落裡無人問津的皇子,見了誰都需低頭退讓,而如今,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有這樣明媚鮮活的女子心甘情願地依偎過來,任他予取予求。

權力的美妙,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