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軍共六人。

丁歲安的底氣,源於前晚陽亢後,身體的變化。

走夜路時目力遠勝以往,身體也更加輕盈。

武人每境中的小成、純熟、圓融三小境,並無明顯劃分。

但丁歲安能感覺到,自己好像已跨過了純熟的門檻

破廟內爆發的戰鬥非常突然。

起先,那名昭軍什長甚至坐在原地沒動,只一個眼神,便有三人圍了上來。

這些個百戰老卒很有經驗,三人並未急著衝殺,反而在前迎這幾步的過程中,呈扇面散開三角圍攻,才能最大限度發揮人數多的優勢,讓丁歲安首尾難顧。

丁歲安自然不會老老實實等著他們把自己圍了,當即右腳一點,率先衝向當先一人。

對方舉刀格擋,想要先纏住丁歲安,給同伴創造從側後出手的機會。

但眼見對方劈下的墨色直刀刀身閃爍起白芒,已心知不妙,“是成罡!”

‘叮~嚓~’

一刀劈出,兩刃對撞.昭軍手中的制式刀幾乎沒起到任何阻擋作用,僅一聲脆響,便斷為兩截。

錕鋙之利,所向披靡。

去勢未止,斜下刀鋒再過甲革、皮肉、骨骼.

刀過,自左肩至右腹,生生被剖為兩截。

丁歲安自己都吃了一驚.披甲之士,一劈兩斷。

至少前幾天他還做不到。

這一刀嚇到了剩餘幾人,寶殿內的昭軍什長噌一下站起,再不敢輕敵,“一起上!”

院內刀光劍影,嘶吼不斷。

朝顏溜著牆根鑽進殿內,按照丁歲安事先囑咐的,她的任務是幫被俘吳軍開啟枷鎖這樣,丁歲安就有了幫手。

但轉了一圈卻沒找到鑰匙。

“姑娘,鑰匙在外頭那名昭軍什長身上。”

戰俘中,一名缺了左眼的青年出聲提醒。

朝顏聞言,四下環顧,忽然衝向了積滿灰塵的香案,從香爐中抓了一把香灰跑了出去。

院內。

錕鋙切開第二人脖頸的瞬間,左側昭軍刀鋒已至,丁歲安借揮刀之力旋開,快的像一道貼地遊走的青煙。

昭軍劈砍帶著風聲落下,卻揮了個空。

此刻,丁歲安有種奇妙的感覺,他甚至有工夫觀察到昭軍手中刀刃上細小的崩口、以及對方眼中瞬間閃過的錯愕。

耳力、目力,甚至反應,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協調。

罡氣隨心,在筋骨間奔湧,源源不斷灌入錕鋙。

總能快人一步。

錯身之際,丁歲安左肘如重錘,狠狠撞在一名昭軍肋下。

昭軍什長的刀尖幾乎觸及他的背心,丁歲安卻彷彿背後生眼,腰身一扭,險險躲過。

“不能再被北蠻一一擊破!弟兄們,拼了!”

昭軍什長知道再這麼耗下去,他們幾人今晚要交代在這座荒山古剎。

呼喝一聲,提醒屬下,此時不可再惜命,需以命相搏,才能爭來生機。

正欲一鼓作氣,忽覺後腦被砸了一下。

昭軍什長轉頭.竟是那名一直沒人管的小娘拿石頭砸了自己。

“略略略~人老屁股松,放屁咚咚咚!”

那小娘竟然朝他吐舌扮起了鬼臉。

“!”

昭軍什長壓下怒氣,心知收拾了這名大吳龍衛軍什長,小娘還不隨他折騰!

可剛轉過身,腦後又挨一記.

“憨批,打你腦殼都不敢還手!我相公,打一百個你~略略略略”

“.”

被婦人接連羞辱兩回,昭軍什長到底還是沒壓制住心火,折身抽離戰團,大步朝朝顏走來。

朝顏也不躲,待兩人距離不足五尺時,忽地前迎一步,抬手一揚.

一把香灰登時撲了昭軍的滿臉。

“啊!小娘皮”

先被羞辱,再被捉弄,昭軍什長大怒,卻因雙眼被迷,狀若瘋子一般胡亂揮刀。

戰團中的丁歲安覷準時機,破開圍殺,縱躍一步,至昭軍什長身後,趁其怒迷心智,一刀戳入後心

“哎呀!小丁,真是小丁啊!我老林是不是死了?咱們是在地府麼?”

‘啪~啪~’

兩巴掌,“林指揮使,清醒點了沒?”

“呃”

丁歲安再度揚手。

林大富,“醒了!醒了!”

“玄龜軍甲營指揮厲百程,謝丁什長。”

“朱雀軍黃五郎,謝過小兄弟搭救。”

“鎮北軍高三郎,承兄弟大恩。”

“玄龜軍李二妹,謝謝兄弟了.”

“孫志饒,盧陽王是我姨夫,你護我等回京,重重賞你”

亥時正。

荒涼古剎內血腥沖天,昭軍什長身死後,眾軍卒鬥志迅速瓦解,被丁歲安逐個擊殺。

此時,連同林大富在內的七名吳軍戰俘,剛剛去掉枷鎖但幾人脖頸中卻還鎖有一條刻滿了符籙的鑄鐵頸圈。

無論怎樣也去不掉。

聽黃五郎解釋,這頸圈上刻的是道門鎮罡符籙專為剋制武人。

戴上此頸圈,要麼找道門中人破解,要麼等上十日待符籙法力耗盡、自動失效。

七人中,頗有兩條硬漢。

喚作厲百程那人,小腿骨折,卻只用兩截木條在外固定。

這般情況下,方才起身向丁歲安答謝時,依舊面不改色。

那名叫做黃五郎的,也是個狠人。

左眼不知受了什麼創傷,眼珠已爆,空洞眼眶裡不時滲出些液體。

看著就嚇人。

除了六名大吳軍人,還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國教青衣修士。

大吳出征,歷來便有國教遣人隨行的傳統。

畢竟崔陣令、喪心令這些神通,在戰場上能起到一定作用。

興許是心中對國教揮之不去的惡感作祟,方才丁歲安解救眾人時,特意最後一個拿掉堵在青衣修士口中的破布。

好像惹了他不快。

“大家喝口水,將昭軍身上的乾糧帶了,我們即刻就走。”

丁歲安囑咐一句,眾人隨即行動起來,只有那名有個王爺姨夫的孫志饒講了一句,“此刻夜深,我們不若休息一晚,明早出發?厲指揮的腿還傷著呢.”

旁邊,正瘸著腿搜刮乾糧的厲百程聽見孫志饒拿自己說事,淡淡道:“我無礙,隨時能走!路上你們也不必照顧我,我跟的上便跟,我跟不上便死。”

“.”

孫志饒面色一僵,不太好看。

“呵呵”丁歲安笑著看了厲百程一眼,對孫志饒道:“雖說此處偏僻,卻也難保方才沒有驚動昭軍。孫公子若想留,大可在此休息一晚,我們先出發,為孫公子探路。”

如今,幾人都被鎮罡符籙所困,無法調動罡氣,最多發揮出煉體境的實力。

唯一的武力依仗便是丁歲安。

孫志饒自然不敢獨自留下,強擠出一絲笑容,“我等既然都是軍中袍澤,自當同進同退。”

亥時正一刻。

丁歲安帶著一行人,由重陰山南麓轉北進入大山。

重陰山,吳、昭兩國界山。

橫穿此山便可繞過諸多關隘,直接進入吳境。

山中多瘴、多沼,素日很少有人敢深入。

但丁歲安卻有底氣那便是朝顏。

入山後,他兩人在前方開路。

後方由狀態好些的高三郎、李二妹壓隊。

“朝顏,方才你不怕麼?”

“奴奴不怕呀,有什麼好怕的?”

兩日相處下來,丁歲安能清晰感受到,朝顏雖是人形,但身上獸性並未全褪。

兩人相處時,朝顏對他言聽計從.但丁歲安卻覺得,那更像是動物世界中弱勢雌性對雄性配偶的臣服。

反正和正常男女之間不一樣。

為防止朝顏因舉止言行問題在眾人面前暴露,丁歲安低聲囑咐道:“這幾日,你莫要再食活物,吃點乾糧也不錯。”

“哦”

一聽這個,朝顏不開心的嘟起了瑩潤小嘴。

丁歲安又道:“還有,別動不動就脫衣裳,曉得麼?”

朝顏不喜歡衣裳裹束,昨日兩人趕路時,動不動就脫個精光。

“奴奴曉得!”

這回,朝顏答應的很乾脆,還湊在丁歲安耳邊小聲道:“奴奴曉得,奴奴是相公的人,往後,光嘟嘟只給相公看~”

“.”

“誒!相公怎麼又流鼻血啦?”

“我陽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