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丹香

天色尚早，坊市薄霧未散。

陳默將一袋沉甸甸的辟穀丹遞到常鹿鳴手中。

“常道友，六十粒，你清點一下。”陳默對著常鹿鳴說道。

常鹿鳴看也不看，直接收起，隨後爽快地付了靈石。

他的臉上是由衷笑意：“道友的品質一如既往的好，尤其是這米香，我幾個師弟都讚不絕口。”

他略壓低聲音，環顧四周後提醒道：“陳道友，離五嶽宗大比尚有月餘，各方人馬正源源不斷的湧來。”

“這辟穀丹雖不起眼，卻是人人必備。”

常鹿鳴頓了頓，隨後將聲音壓得更低：

“像道友這般成色的好丹，若能抓住機會，這生意……大有可為！”

陳默點點頭，對著常鹿鳴抱拳道：“多謝常道友指點。”

他心知肚明，這不僅僅是提醒，更是在某種程度上的認可。

常鹿鳴微微一笑，雖說陳默只是煉氣四層的散修，但在品德上要比許多大宗弟子好上太多。

陳默在坊市裡摸爬滾打這幾年，能不知道這是一次大機會麼？

可對於常鹿鳴的提醒，陳默依舊是虛心接受，甚至對著他抱拳道謝。

這讓常鹿鳴對陳默的好感不由得暴漲。

哪怕他已經半步腳踏入築基期，在一定程度上陳默甚至要叫他一聲前輩。

但此刻常鹿鳴同樣的躬身抱拳道：“陳道友，保重！”

“保重！”

……

常鹿鳴一行人風風火火的走了，陳默目送眾人消失在視線之中。

“果然是大宗門的弟子。”陳默搖頭，微微一笑。

送走常鹿鳴，他的攤位上卻並未恢復冷清。

那優質的辟穀丹，經由這些日子口口相傳，早已在他未曾察覺時便打下了無形的招牌。

加上源源不斷的修士湧入坊市，更多陌生的面孔開始駐足。

一位穿著粗布麻衣，身形高大如鐵塔的漢子站在陳默的攤子前。

他渾身散發著淡淡的煞氣，陳默聽周老說過，這種人一般都是體修。

不依賴天地靈氣，只注重對身體進行強化。

所以與修仙的修士不同的是，他們的周身通常都會散發出一種煞氣。

陳默感受到了這股煞氣，眉頭微微蹙起。

而那漢子也皺著眉盯著陳默攤位上不多的凝神丹和剛擺出的新一批辟穀丹。

“喂，小子！”漢子聲音洪亮，“你這丹真能頂餓？聽說還帶點米香？”

他鼻翼微動，似乎在捕捉著空氣中的氣味。

陳默平靜地拿起一枚下品辟穀丹遞過去：“可試一顆，若是不好，分文不取。”

漢子倒也乾脆，一把拿過丟進嘴裡，腮幫子鼓動幾下，眼睛瞬間亮了：“嘿！有點意思！”

“比老子之前啃的那些石頭疙瘩強多了！”

那漢子一拍攤板，“還有多少，我都要了！趕路餓得心慌！”

這筆交易利落乾脆，漢子留下幾十塊靈石後，抓起裝好的丹藥就走。

連價都沒細講，只圖一個實在充飢。

漢子剛走，一個面容謹慎，氣息在煉氣七層左右的女修悄然走近。

她穿著青色衣袍，目光在攤位上掃視，最終落在那米白色的辟穀丹上。

她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細細觀察了陳默一會兒。

隨後又瞥了眼旁邊閉目養神的周扒皮，似乎在權衡這小攤的可靠性。

“道友，”她終於開口，聲音清冷，“這辟穀丹，成色如何保證？”

“我需長期採購一批，數量不小。”

她的目光銳利，帶著商談的審視。

陳默心念微動，袖袋裡的那個粗瓷小瓶輕輕滑入手心。

他沒有將中品丹直接拿出，而是藉著寬袖遮掩，指尖輕輕挑開瓶塞。

一股遠比尋常下品丹更為內斂醇厚的氣息瞬間逸散出極小的一縷。

但這縷氣息精準無比地被那女修捕捉到。

女修眼神猛地一凝，看向陳默的目光瞬間變了。

那審視中多了幾分鄭重和驚訝。

這股純粹的氣息騙不了人，絕對是中品以上才有的氣息。

“此乃憑證。”陳默不動聲色地收回瓶子，聲音平靜道。

女修沉默了數息，顯然在快速盤算。

下品辟穀丹在市面上不少。

但真正品質穩定，甚至能煉出中品的煉丹師，在這外城小坊市裡絕對是鳳毛麟角。

尤其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

“好！”女修果斷點頭，語氣中的懷疑盡去，換上了生意人的精明，“我每日要五十粒，連續七天，按市價上浮半成，可行？”

“可。”陳默點了點頭，“按量交付，萬記雜貨鋪交割。”

那女修點了點頭，隨後語氣一轉：“敢問道友姓名？”

“陳默。”陳默如實相告。

“白虹門周雨薇。”周雨薇聲音依舊清冷，“陳道友，辟穀丹的事，麻煩了。”

“周道友放心，品質自然是上上乘。”陳默微笑著回應。

周雨薇滿意頷首，約定好細節後便離去，步履輕快不少。

這些交易雖各有特點，卻都透著一個訊號：

陳默的辟穀丹，火了。

當陳默又順利與一個滿身草藥味，自稱是某個小家族的隨隊丹師完成一筆交易後，一個熟悉的身影終於按捺不住，湊近了過來。

而此人正是王虎。

他早已注意到陳默這邊絡繹不絕的顧客，那頻繁交易的景象刺得他眼睛發紅。

他趁著陳默攤前短暫無人，便走上前去，皮笑肉不笑地搭話：“喲，小子，看你這生意紅火得很吶！”

“最近在賣什麼好寶貝呢？讓老哥我也開開眼？”

陳默抬眼，冷淡地看著他：“一些辟穀丹罷了。”

“辟穀丹？！”王虎微微一愣，隨後那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小子，你一個人，幹得了這整個坊市的生意麼？”

陳默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沒什麼表情。

隨後他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不勞費心。”

王虎碰了個軟釘子，臉上掛不住，狠狠地瞪了陳默一眼，“小子，給臉不要臉！”

隨後王虎轉身便走。

不多時，靈草閣側門開啟一條縫，王虎急匆匆地閃了進去。

當天下午，坊市的另一端，王虎的攤位就掛起了新招牌：“靈草閣特供，上等辟穀丹！量大管飽！”

他那嗓門扯得震天響，吆喝著：“上好的辟穀丹啊！靈草閣出品，品質保證！數量充足！走過路過別錯過！”

一袋袋明顯是靈草閣流水線生產，品質普通甚至混著些劣品的下品辟穀丹開始大量湧入市場。

價格甚至刻意壓低了一點。

王虎的目的很明確：用數量和低價，搶陳默的生意！

傍晚，人流漸疏。

陳默安靜地收拾著攤位，將今日所得靈石一一清點入袋。

今日是常鹿鳴要走，陳默特來送送，明日，他便要繼續紮根丹爐之前了。

手指感受著靈石冰涼的稜角，陳默抬起頭，看著對角正在費力叫賣的王虎。

隨後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這辟穀丹的香味還是太濃了，是人非人都想來摻合一手。

不過這並不在陳默的考慮範圍。

他只管煉好丹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