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信

霍雨浩沉默不言，他年歲還小，到底涉世未深，從前有人與他接觸，往往三兩句話之間便暴露目的，多是取笑欺辱他為樂，少有伸出援手的，也是匆匆一面，留下搖頭嘆息，感慨他生活艱難。

似遣症這般的，他真是頭一回見！

霍雨浩皺著眉頭，面上表情不顯，心裡卻是一片驚濤駭浪，這人到底是要幹什麼呀？遣症救他一命，難道就是要他在這裡聽他嘮叨這些有的沒的東西嗎？

“你還真別說，我還真不是這種人！”遣症說著說著自顧自地不好意思起來了，“我向來是不喜挾恩圖報的，只是叫你一個剛滿十歲的小娃娃‘前輩’還是太難為情了，你也別覺得吃虧，這樣一來你不用糾結著那什麼救命之恩，往後修行路上也少一個心魔嘛。”

霍雨浩回過神來，就聽說遣症還在掰扯稱呼的問題，欲言又止幾次也沒有找到打斷他的機會，只得任由這人演講著。

【性情中人吶。】

這時，系統幽幽出聲感嘆道。

霍雨浩滿心的無奈憤懣頓時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你這友軍對勁嗎？】

【你不知道，他上輩子是一隻能口吐人言的鳥，明明是天賜之能，卻遭人誣陷說是邪異，終身未能開口，投生到這輩子，才這樣羅裡吧嗦，片刻也不願停下。】

霍雨浩懶得搭理系統滿嘴的跑火車，他就知道這系統嘴裡沒有一句實話！

暗暗翻了一個白眼，霍雨浩抬頭重新看向遣症，卻見遣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正雙眼一錯不錯地幽幽盯著他看。

遣症雙目顏色呈現出一種鮮紅色，帶笑時見不太分明還好，可此時遣症神情正色，那雙眼睛寶石一樣，透出一種冰冷，無機質一般的詭異來。

霍雨浩被遣症的神色嚇了一跳，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遣症沉默，他也彷彿怕驚擾了什麼似的，兩人之間氛圍頓時陷入窒息一般的死寂之中。

“它又找你說話了嗎？”

遣症率先開口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前、遣症。”霍雨浩在他的視線下改了口。

“你實在是聰明絕頂，所言一點不虛，晚、我心服口服。”

“我確實是最聰明的。”

遣症倒是毫不客氣，聞言頭一揚，神色透出自然的倨傲來，欣然接受了這份稱讚。

“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道可否向你請教？”

霍雨浩揣測遣症行事，心下有了判斷，知曉了該如何“對付”他。

“問！”遣症又擺出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大手一揮，對霍雨浩流露出一股自然的親暱來。

果然啊！霍雨浩鬆了一口氣，這人行事風格詭異，不可以常理推測，性格中有些不加掩飾的爭強好勝和自滿，倒是可以稍加利用。與他相處應當扮演出一副下位者請教他的姿態來，最好變著法誇獎他兩句，這樣自然能潛移默化的達成自己的目的！

“我知你手段了的，救我脫離苦海的那手堪稱神乎其技，我見識短淺，從前竟然從沒見過！”

霍雨浩沉默片刻，彷彿在消化對遣症手段的震驚讚嘆似的。

“我還有母親教養時，她給我講過，有得大造化之人，能化自然為己用，移山填海，斗轉大陸，無所不能！我那時雖然心生嚮往，卻也免不了懷疑這世上是否有如此大能存在……”

霍雨浩搖搖頭，沉默片刻，彷彿提起了自己的母親情不自禁有些傷懷似的。他又深呼吸了兩口，借這動作觀察遣症神色，雖說神情不顯卻未見厭煩，心下稍定，才接著道。

“如今得見，真是開眼了！我母親泉下有知也會為我感到幸運的！”

霍雨浩說著不由的眼含淚，神情又是悲慼又是懷念，面上表情幾番變化，最終定格在崇拜堅毅上。

“若是我有如此能耐，斷斷不能叫我母親落入那番田地。”

系統：【斗羅大陸也有小金人獎嗎？】

霍雨浩原本流暢變化的表情不由得一滯，他雖然聽不懂系統說的什麼小金人是什麼東西，可是系統言語中對他的嘲諷他可是電光火石之間就理解到了。

霍雨浩：【你閉嘴！】

霍雨浩就是泥人塑的此時也不免對系統生出許多怨懟來。這系統！如今他們一人一統落入這般田地說到底還是怨系統行事莽撞，竟然大庭廣眾之下殺人，殺的還是他公爵府的寶貝疙瘩！眼前這人雖說是系統認證的“友軍”，可他系統的友軍未必是霍雨浩的友軍。

霍雨浩當年與系統離心，一人一統此時雖綁在一條繩上，可是心裡都不免為自己考慮。

他系統口中的友軍必定是能幫著系統實現目的的，可當他霍雨浩的意願與系統的目的衝突時……霍雨浩想起已經身死的母親來，心口登時傳來一陣陣抽痛。

霍雨浩倒是不擔心遣症對他發難動手，否則他何必出手相救呢？現在他所作所為無非要試探這遣症一番，嘗試能否拉攏他，最好能留他在身邊學到那神乎其技的手段，好歹有立身之本，可是這系統卻不住地出聲搗亂！

霍雨浩知道自己這一番聲情並茂表演算是徹底被系統攪合了，頓時失望透頂，心中升起對自己的厭棄來。

這樣下去他要何時才能有自己的班底呢？

“我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了。”遣症點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好像全然沒有注意到霍雨浩後半段表演戛然而止，自顧自地陷入沉默似的。

“只是我剛才用那手段不能傳你。”遣症見霍雨浩表情未見失落，只是流露出一種理所應當的自棄時頓時著急起來。

“不是我不願意傳你，只是這手段發乎於心，施展時連通天地，非是旁人可相傳的！”遣症急忙解釋。

“你母親同你說的或許是斗羅大陸常見的‘領域’之能，確實是可以經由血脈或是能量傳承的。只是我非魂師，這手段也不是領域，若我告訴你可以傳你，才是欺你騙你！”

霍雨浩聞言抬起頭來，這遣症身上透著一股詭異，難不成斗羅大陸上還有別的修煉方法嗎？但這遣症對他的愛護之情似乎是不做假的。

“我只能傳你開悟明理之法，何時能夠領悟只能看你自己造化了。”

遣症見霍雨浩神情放鬆下來，也扯出一個笑容，對著霍雨浩勾勾手指：“你要的移山填海之能，或許就在其中呢？”

霍雨浩眼中映出的遣症閃著危險而華美的光，黑衣紅瞳，眼裡燃著深邃的火焰，恍若吸納了天地間所有隱秘的慾望，凝縮成兩坨灼灼的鬼火，彷彿洞悉了他靈魂深處的每一絲波動，他靜靜地注視著霍雨浩，像伊甸園裡那條蛇注視著夏娃，令人神思恍惚。

他開口了：“霍雨浩，下次若想讓別人相信你的故事，須得你自己先篤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