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我母親派人來傳信,催我早點過去,所以我明天就準備啟程離開金陵了。”施如安淡淡的說道。

沈毅差點沒笑出聲來,但理智促使他強忍著喜悅,淡淡的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麼祝君一路順風。”

“臨行前我還有件事。”施如安含笑說道。

沈毅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硬著頭皮哈哈笑道:“哈哈,天色不早了,施公子明日還要遠行,還是趁早歇息了吧。”

“本來說好五天的,可是事情有變,我也沒辦法,而且你今天也算給我解了圍,本該就此放過你,可我突然覺得,揍你的時候特別有成就感,所以我決定。”

施如安頓了頓,然後笑呵呵的看著沈毅的臉色逐漸變灰,這才繼續說道:“今晚咱們誰都別睡覺了,來個通宵夜戰吧,沈公子以為如何?”

“我拒絕的話,有用嗎?”沈毅有氣無力的說道。

“沒用。”施如安回答的十分乾脆。

“那你還問我?”

“呵呵,只是問問而已,你別當真,走吧。”施如安轉身就走,張之拽著沈毅在後面跟著,時熙一臉驚慌,生怕沈毅再出了什麼事。

這時候施如安的聲音從走廊那邊傳來:“不用擔心,他死不了的,這麼弱的身手也好意思在江湖上闖蕩?今晚就由我來好好調教調教他吧!”

同福客棧。

謝宗燕進來的時候大廳中冷冷清清的,只有梁方坐在櫃檯後面喝著茶。

謝宗燕嘆了口氣,也坐在了一邊。

梁方笑了笑,給謝宗燕也倒了一杯茶,遞給了她,“可有訊息了?”

謝宗燕搖了搖頭苦笑道:“揚州城是沒有了,我已經派人去周邊幾個城市尋找,可江南這麼大,怎麼可能一時找得到。”

梁方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醉兒姑娘現在身體已經極其虛弱,而且不管誰說什麼,她也不肯開口,我怕時間久了,她先撐不住了,所以準備先帶她回書院。”

謝宗燕點了點頭,“換個環境總是好的,只是醉兒肯嗎?”

梁方苦笑,“我就是為此發愁,她定然是不肯的,但這麼拖下去總不是個事,我想直接帶走她,但路途遙遠,路上出點事也不好弄,所以想讓萱兒姑娘隨行。”

謝宗燕愣了愣,“萱兒什麼意思?”

“她沒說話,其實這麼長時間了,我們都心知肚明,沈公子生還的希望越來越小了,我不是放棄,而是顧慮這醉兒姑娘的身體。”梁方有些為難的說道。

謝宗燕點了點頭,江湖兒女總是心思堅韌的,聽到梁方的話後,她略一思量就知道確實如此,現在沈毅音信全無,極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醉兒在這麼下去,很可能也會香消玉殞,還不如帶走的比較好。

“我會勸勸萱兒的。”謝宗燕嘆了口氣道。

“多謝。”

而在後院門口處的裴瑛此時已經淚流滿面,剛剛的話她都聽到了,心裡就像被剜去了一大塊似得,空蕩蕩的不知道什麼滋味。

若是醉兒萱兒都走了,這同福客棧還有誰?而自己又要去往何處呢?沈毅不在了,這人世間還有什麼可以留戀的?

這些問題盤旋在裴瑛的腦海中,讓她悲從中來淚流不止。

外面一輪明月悄悄爬上了樹梢,已經是深夜了,老馬躡手躡腳的走到秦府後牆處,大戶人家晚上的門戶是很緊的,一旦入夜,前門後門都會緊鎖,一般不會輕啟。

老馬也不敢去驚動那看守後門的人,這次的事他很清楚是什麼性質,若是走漏風聲,不光他的命保不住,連周安甚至小姐的命都保不住。

所以他謹小慎微的走到後牆一處隱蔽的地方,仔細看了看沒有巡夜的,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始爬牆。

老馬今年五十多歲的年紀,因為常年放馬伺候牲畜,身子倒是很康健,所以片刻功夫就爬上了牆頭。

他擦了擦汗,然後就準備翻過去,就在這時突然燈光一亮,有一群人打著燈籠出現在不遠處,領頭的正是林氏。

老馬一見這個嚇得整個人都僵住了,心知不好,翻身就想滾落牆頭,可林氏冷笑一聲,她身旁的兩名悍婦早有準備,手裡俱都舉著兩柄長槍,直刺在老馬的腿和腰腹處。

老馬慘叫一聲,身中兩槍,一個搖晃便栽落下來,等重重摔到地上後,老馬還沒斷氣,只是躺在地上直勾勾的看著林氏。

林氏冷笑一聲,“老馬,大半夜的不睡覺,這是要幹什麼去?哼哼,吃裡爬外的東西,死了活該。把他丟出去餵狗。”

吩咐完後林氏一甩袖子轉身就走,這時候老馬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斷了氣,臨死前他也沒明白是誰出賣了他。

這時白天和他交談的那名婆子戰戰兢兢的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對著老馬的屍首低聲道:“老馬啊老馬,你別怨我,誰讓你那麼蠢,居然想幫著秦靈兒她們呢?”

這邊周安正趴在地上昏昏沉沉,就聽外面一陣響動,他一個激靈,剛想抬頭,就聽柴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林子風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一見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周安,就是一陣的獰笑。

“周管家,真沒想到你命挺硬啊,那麼多鞭子都沒抽死你,還活著呢,可惜了,那個幫你的老馬卻死了,嘿嘿。”

周安心裡一涼,知道事情敗露了,但表面還是平靜的很,看著林子風淡淡的說道:“廢話少說,給我個痛快吧。”

林子風哈哈大笑,然後指著周安說道:“老狗,我說殺你來嗎?我不但不殺你,還準備帶你去見見你家小姐呢,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怎樣嗎?我就帶你去親眼看看。”

說著有人上前抬起周安就往外走,剛才一點也沒有害怕意思的周安這時候可慌了,奮力掙扎道:“你們要對小姐幹什麼?我告訴你們,這件事和小姐一點關係都沒有,那老馬是聽我的吩咐才出去的,你們要幹什麼?”

林子風走在後面笑嘻嘻的看著,最後才笑道:“幹什麼,當然是讓你看出好戲啊,放心,我現在不會殺了你家小姐的,畢竟後天就要出殯了,她死了這出戏就不好唱下去了,但小小的懲罰還是需要的嗎,哈哈哈哈。”

周安被帶到了秦靈兒所在的院落,這時候林氏正在房中坐著,身邊的都是她的鐵桿心腹,秦靈兒滿臉怒色的坐在一邊,身後站著兩名悍婦,手正死死的按著秦靈兒的肩膀。

周安被扔在地上後,林氏頭都沒抬,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道:“先給他點教訓。”

立馬有幾個人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周安本來就身負有傷,這下被打的舊傷迸裂,鮮血片刻便染紅了地板。

秦靈兒在座位上看的淚流滿面,林氏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揮了揮手,那幾名下人退下後,躺在地上的周安已經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氏笑著對秦靈兒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違逆的下場,秦靈兒,你不想讓晴兒她也這樣吧。”

秦靈兒已經說不出話來,林氏這才繼續說道:“後天就是你爹出殯的日子了,我希望這幾天你能老老實實的,不然的話,不光這周安死,連晴兒都得死,你明白了嗎?”

過了好半天,秦靈兒微微點了點頭,林氏很滿意這個效果,站起身淡淡的說道:“走吧,天色不早了,周安就留在這個院吧,派人盯著他們。”

說完林氏帶著林子風他們走了,秦靈兒上前看著遍體鱗傷已經昏迷的周安,不知道該怎麼下手,晴兒在屋裡也聽到剛才的動靜了,她急怒攻心又吐了幾口血,臉色蒼白如紙的對秦靈兒說道:“小姐,我這裡的藥先拿去給周叔上一下,他這麼大年紀不用藥肯定撐不過去的。”

秦靈兒點了點頭,給周安細細上了一次藥,又將臉上的血跡擦乾淨,這些日子來秦靈兒照顧病人已經有了經驗,先在地上鋪了一層被褥,然後把周安挪到上面。

可能是挪動的時候動了周安的傷口,周安痛的哼了一聲,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見秦靈兒正一臉淚水的跪在自己面前,不禁強笑了一下。

“小姐,老奴連累你了。”

“周叔,快別這麼說,你先好好養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秦靈兒忍著心底的悲傷,強裝輕鬆的安慰周安道。

周安搖了搖頭,“小姐,我活不了幾天了,倒是你,可得想好了下一步怎麼辦,老爺出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不然你真的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啊。”

秦靈兒麻木的點點頭,這些她很清楚,現在之所以林氏還剋制著沒有對自己下手,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還沒有入土為安,他們還顧忌著外界的看法。

等到出殯之後,自己的利用價值就沒有了,那麼最好的可能也是死於非命,或者更悲慘的,就是淪為誰的玩物。

這些秦靈兒都仔細想過,現在林氏又用周安和晴兒的性命要挾她,就是為的讓她就範,這些她都明白。

之所以咬著牙撐到現在,就是因為秦靈兒一直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她就是死,也要帶著林氏母子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