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比雪夫飛機制造廠，設計局局長辦公室。
經過數輪緊張而細緻的談判，最終方案塵埃落定：
遠東貿易以八百車皮的各類生活物資，換取古比雪夫飛機制造廠七架最新款圖-154客機！
合同簽署完畢，墨跡未乾。
阿列克謝·圖波列夫放下筆，臉上沒有預想中的輕鬆，反而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他親自將秦遠送出工廠大門，伏爾加河畔的寒風捲起他花白的鬢角。
“秦先生……”阿列克謝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你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卻也幫我解決了一個難題。”
他望向遠處巨大的裝配車間，那裡停放著幾架已經完成總裝、等待交付的圖-154客機，銀灰色的機身反射著冰冷的冬日陽光。
“飛機，我們這裡已經準備好了。只要中國那邊允許入境，辦理好相關手續，你可以直接帶兩架飛機回去。”
他頓了頓，補充道，“剩下的五架，我們會按照合同約定，在三個月內完成除錯交付。”
在古比雪夫，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現成的飛機。
龐大的產能曾經是蘇聯航空工業的驕傲，如今卻成了沉重的負擔。
這些庫存的圖-154，終於找到了買家。
秦遠伸出手，與這位飽經滄桑的老設計師用力握了握：“圖波列夫局長，感謝您的信任與合作。遠東貿易會嚴格履行合同，物資會盡快、足量地運抵古比雪夫。”
他語氣真誠，帶著對這位真正愛國者的尊重。
“圖波列夫局長，”秦遠在臨別前，忽然停下腳步，目光直視阿列克謝那雙深邃而疲憊的眼睛，問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問題：
“您覺得，小民的尊嚴重要，還是國家的崛起重要？”
這個問題，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告別的氛圍。
不僅阿列克謝愣住了，連一旁陪同送行、臉上還掛著交易達成喜悅的謝苗科長也瞬間呆住，笑容僵在臉上。
空氣彷彿凝固了幾秒。
阿列克謝·圖波列夫緩緩抬起頭，望向灰濛濛的天空，又掃過工廠大門外那些裹著破舊棉襖、行色匆匆的工人身影。
他沉默片刻，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
“如果可以選的話……”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我認為國家的崛起更為重要！只有國家真正強大了，屹立於世界之林，才能為她的子民提供堅實的庇護，才有資格去談小民的尊嚴！”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老一輩蘇聯人特有的理想主義色彩和對國家命運的深切憂慮。
“但是……”他話鋒一轉，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和沉重，“現實……”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裡，包含了太多。
蘇聯現如今呈現的混亂、工業的凋敝、人才的流失、生活的困頓……
國家的“崛起”似乎遙不可及，而“小民的尊嚴”更是無從談起。
秦遠看著這位倔強的老人，又看了看他身後那些神情各異的工廠負責人。
這些人眼中閃爍著對物資的渴望，對改善生活的迫切。
他平靜地開口：
“圖波列夫局長，其實這個問題，從來就不是一個單向的選擇題。正如您所說，大國崛起了才能有小民尊嚴。而如今……”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聲音清晰而沉穩：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為生存、為家庭、為未來做出選擇。”
“您不必為您的選擇而愧疚。您用飛機換來的物資，能讓古比雪夫幾十萬工人家庭吃飽穿暖，能讓這座支撐過蘇聯脊樑的工廠繼續運轉下去，能讓那些寶貴的航空技術不至於徹底失傳。”
“這本身，就是在為這個國家的未來，保留火種。”
阿列克謝·圖波列夫的身體微微一震，他深深地看了秦遠一眼，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飛往莫斯科的航班上。
舷窗外是廣袤無垠的西伯利亞雪原，雲層在下方緩緩流動。
秦遠靠在舒適的座椅上，手中翻閱著一份厚厚的檔案。
這是過去幾天，由蘇聯航空局、圖波列夫設計局、古比雪夫飛機制造廠，以及古比雪夫各大配套工廠提交上來的物資需求目錄。
一頁一頁翻動著，心情很是暢快。
他當然不會每樣都會採購，只會集中在罐頭、格瓦斯、真維斯、糖果、皮鞋、暖瓶、以及主要輕工業製品之上。
前世，牟其中用五百車皮物資換了四架飛機，賺了近一個億人民幣，成為傳奇。
而秦遠這次，規模更大！
八百車皮物資換七架圖-154！更重要的是，其中大部分核心物資都是遠東貿易自有產品或深度掌控供應鏈的產品，利潤空間遠超牟其中時代！
秦遠心中粗略估算，扣除所有成本，這筆交易的淨利潤，保守估計不會低於兩億人民幣！
甚至可能更高！
具體數字，需要等物資採購清單最終確定和運輸成本核算後才能精確。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筆足以撬動遠東貿易在蘇聯乃至整個東歐戰略佈局的超級利潤！
“當務之急，是立刻啟動第一批物資的採購和運輸！”秦遠心中暗道。
想到這，秦遠立刻開啟了光屏，與太子取得了聯絡。
【我是京爺】：莫斯科這邊七架飛機已經搞定，你通知川航，搞定航空許可，會有兩家飛機先行抵達成都機場。
莫斯科與燕京有五個小時的時差。
秦遠這邊是下午一點，豔陽高照。
而燕京這邊才是早上八點。
太子沒有早起的習慣，此刻正在被窩裡，此刻看到這條訊息，卻是猛地從被窩裡竄了起來。
“七架飛機，這麼快就談成了？”
他眼中爆發出巨大的震驚。
他能在川航和廈航那邊，快速達成飛機訂單，靠的是兩架航司的飛機需求，和家裡關係的牽線。
可“京爺”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快的？
他才去莫斯科多長時間。
但秦遠發過來的下一條資訊，更是嚇他一跳。
【我是京爺】：我這邊已經和蘇聯民航局談好了，七架飛機全部用“以物換物”的形式購買。太子，我想請你在國內購買五百車肉罐頭和水果罐頭和各色輕工業產品，送到蘇聯，能做到嗎？產品目錄我等下發給你。
咕嚕！
太子看著這行文字，使勁吞嚥了一口口水。
他當然知道，直接“以貨幣購買”和“以物易物”這兩種支付方式的巨大利差。
貨幣購買，頂多就是匯率不同，收益看的清楚，賺的有限。
但以物易物，這中間能操作的利潤差可太多了。
從工廠直接批發的價格是一個價格，售價是一個價格。
在中國是一個價格，賣去蘇聯又是另一個價格。
難怪，之前京爺說不需要用美元支付，用人民幣就行。
一億人民幣一架飛機，如果用以物換物的形式去購買。
一架飛機，操作得當，這個利潤至少在三四千萬之多。
而如果，擁有自己的貨源，那這個利潤還會更多。
而恰恰，他太子，就有自己的罐頭廠。
而他有能力去批條子，以內部價拿到其他輕工業產品。
在八十年代末，雖然已經逐步取消了價格雙軌制，但是直到現在，仍然有一些國營工廠仍然是存在著市場與計劃雙軌並行的現象。
這對於其他人沒什麼影響。
但是對於太子這種大院出身的人而言，可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
他完全能夠以內部價拿到大量的物資，然後以出口的形式，送到蘇聯。
這些，秦遠會不知道嗎？
京爺會不知道嗎？
不，肯定是知道的。
太子心中激盪，他連忙打出一行字。
【燕京太子】：京爺，沒什麼好說的，你放心，五百車物資，我來負責，絕對是最優惠的價格，罐頭廠、糖果廠、熱水瓶廠.這些我都有關係，絕不讓你吃虧。
五百車物資，幾億的生意。
他太子來到這個遊戲，就沒有做過這麼大的生意。
還要什麼利潤分成啊，這就是秦遠給他最大的利潤分成。
在飛機上的秦遠，光是看著光屏上太子發出的這行文字，就能想象得到此時的太子到底有多激動。
的確，這麼一大筆生意放在誰身上，都能讓一個人的排名飛速上漲。
但秦遠其實並不介意，讓太子多分到一部分利潤。
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太子本身的關係網。
在這次【罐頭換飛機】當中出力頗多。
第二，利用太子的官方內的關係，可以讓物資快速送達蘇聯，減去他許多的麻煩。
而最重要的其實是第三點。
利潤大頭，絕對是秦遠自己拿到的。
川航和廈航的七億現金到的是他手上，而後他再付錢給太子買罐頭物資的錢。
這付出的錢，絕對比他自己在市場上買物資的錢還要少。
因為他不可能拿到比太子還低的價格。
而最為關鍵的其實還不是獲得的財富。
而是，成就點。
“罐頭換飛機”史詩級達成獲得的成就點。
這才是，秦遠最大的收穫。
想著這些之時，飛機已經到達了莫斯科。
“遠哥，我們到了。”
麻桿兒在身後小心提醒道，這一趟，照舊還是麻桿兒和馬克夫跟著，只不過在古比雪夫之行中，他們沒什麼出力的地方。
秦遠睜開雙眼，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點點頭。
斌子和武衛國、陳建華等人早就接到了電話，知道了飛機的航班時間。
所以早早就在航站樓等著了，看到秦遠一行人出來，立刻朝他們這邊招手。
“遠哥，這邊。”
陳建華最為積極，臉上笑容燦爛。
但斌子和武衛國的臉上卻凝結著一層抹不開的愁緒和壓抑的怒火。
秦遠隔著老遠，便看到了兩人臉上藏著的心思。
“哥”
“遠哥.”
斌子和武衛國兩人看到秦遠，終究還是露出了笑容，從麻桿兒手裡接過行李。
“怎麼樣，在古比雪夫的生意談成了嗎？”
“是啊，我聽建華說，你談的是大生意，有多大？”
兩人先後問著。
秦遠還沒說話，麻桿兒笑著道：“嘿嘿，斌哥，衛國哥，你們絕對想不到，這一次咱們遠哥可是從蘇聯人手裡買了飛機。”
聽到“飛機”這個字眼，斌子和武衛國的雙眼瞬間瞪大了起來。
陳建華雖然有所猜測秦遠去古比雪夫的目的大機率是與重型機械有關。
但也沒想到是去買飛機啊！
他同樣瞪大著雙眼：“遠遠哥，你買了飛機？”
秦遠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看向斌子：“出什麼事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莫斯科出了亂子了嗎？”
聽到秦遠的這個問話，三人臉上的驚訝和喜悅也散去了不少。
斌子擰著眉頭道：“遠哥，你知道火車站的那群高加索人吧？”
“最近一段時間，這波高加索人把戰斧給趕出了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現在獨霸了這塊寶地，給所有在莫斯科的中國人下了死命令，以後走貨用車必須用他們的車，而且每批貨，他們都要抽成，就連我們遠東貿易都收到了這個通知。”
秦遠聽後，表情不變，將目光看向陳建華：“那群高加索人有多少人？”
“三四百人是有的，還有十多輛車，貨車，計程車，他們十分團結，以前還對我們有些忌憚，進行了一些區別對待。”
“但自從打敗了斯拉夫本地幫派，就越發的囂張起來，想要從火車站榨取更多的收益。”
“我覺得……抽成尚在承受範圍，若硬碰硬，反會干擾生意，息事寧人或許……”他試圖解釋自己的妥協思路。
秦遠聽後突然笑了出來：“建華啊，你一直在讀書，沒出來混過社會，不知道這些靠盤剝底層的渣滓是怎樣的敲骨吸髓。”
“對他們這些人，你不能退，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你越退，他們越當你是肥羊！”
“我花錢養的安德烈他們不是擺設，我們這麼多中國人如今在莫斯科行走，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他霍然轉頭看向斌子，斬釘截鐵：“去，打電話，發電報！通知k3線上所有倒爺——”
“就說我秦遠，召他們來莫斯科！”
（還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