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能治天花?”

華佗頓時震驚地站起身,見鬼一樣盯著秦羽。

秦羽搖頭道:“不是治,是預防。”

“預防?什麼意思?”華佗眉頭大皺,這年代還沒有疫苗的概念。

秦羽耐心解釋了一陣,華佗不愧是這年代最專業的醫學家,很快就理解了:“不錯,患過天花之人確實是以後不會再得。不過你這用牛痘轉接至人身,果真有用嗎?”

這法子實在有些異想天開,不由他不懷疑。

“當然,不過這就得麻煩華先生你牽頭,咱們要在不停地試驗中一步步完善。”

“若真如此,這豈是給華某的大禮,秦縣令你這是救了天下無數蒼生的性命啊!華某這條命就賣給你了。”華佗慨然道。

這年頭孩童早夭率極高,很大程度上就是以天花為首的傳染病,出天花簡直是讓人聞之變色。

秦羽當即成立了一家醫學院,以華佗為院首。

首要的目標就是進行醫學研究,第一是試驗天花疫苗,第二是研究血型。

除此之外,還有注重實踐的醫學部,而且秦羽還打算招收醫學徒和專門的軍醫。不過現在還不能急,等華佗把疫苗的事情忙完再說。

陸康的身體一天好過一天,但重傷過後,肯定是不能再像以前那麼硬朗。

這天秦羽陪著他閒談,陸康道:“子卿,我已老朽,這次撿回一條命,也就只能苟活度日了。你是天下奇才,我原本就打算討董回來後,就將廬江太守之位交付於你。我欲帶著兒孫輩回吳郡。落葉歸根,人老思故鄉,這廬江以後就交給你了。”

秦羽見他神情鄭重,便點頭同意。

董卓之亂後,朝廷政令已經無法管束天下郡縣,各地多有擁兵自立者。陸康是光明正大去參加了討董的,也根本不理會董卓控制的朝廷回應,直接就發公文告知全郡。

秦羽算是正式成為廬江太守。

……

廬江郡城舒縣,一座高大宅院內,幾人正在密謀。

“聽聞那秦羽剛愎自用,一手遮天,丹泉事務大小出自他一人。他若為府尊,我等還有何立足之地?”

說話的人是個白面無鬚的漢子,他是廬江郡功曹李術,出身本郡豪門。

除他之外,在坐還有主薄張釗、郡丞張多等人,地位最高的則是一個臉形瘦削的中年人,乃是廬江郡都尉鄭徐。

在黃巾之亂前,郡都尉是執掌一郡兵馬的重要職位。只是現在兵權大都被太守自己控制在手,都尉重要性降低了不少,但仍然是郡內僅次於太守的要職。

鄭徐亦是廬江豪族出身,其弟鄭寶驍勇果敢,才幹出眾,頗有名聲,他自己亦是以勇力聞名。

他隱為這群人的首領,此次密會,亦是在他府中。

此時李術說完,眾人都向他看去。

鄭徐緩緩道:“秦氏小兒,來歷不明,確實難以服眾。不過有太守之諭,愚民亦被矇蔽,以諸位之見,該如何應對?”

李術眼生兇光,狠狠地道:“待其來時,於城門中伏下精兵,斬其首,擁鄭都尉為主!”

鄭徐想了一下,搖頭道:“我若為太守,資歷聲望皆不足,倒是有一個人可當此任。”

眾人皆問是誰,鄭徐沉聲道:“前洛陽令周異是也。周家乃士族名門,其從父、從兄皆任過三公之位。更重要的是周異此人性格敦厚,我等更好控制,各位以為如何?”

眾人連聲稱妙,李術道:“話雖如此,如何拉周異入夥?機事若不密,反惹大禍!”

鄭徐胸有成竹道:“諸公請放心,某自有妙計。”

商議已定,眾人散去,鄭徐獨自出府,走向城外,來到一處道觀中。

片刻後,一名相貌古雅的道人緩步走出,走向廬江城中。

又過了一陣,鄭徐才獨自出來。

抬頭看看天色,陰雲密佈,風雨將來,他瘦削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陰沉的笑意。

……

雨點淅淅瀝瀝打在窗邊的芭蕉上。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坐在桌邊,靜靜地看著書。

他長相俊雅,長身玉立,眉目間卻有一股英氣。

旁邊的小廳中,幾名侍女正在彈琴奏樂。

其中一人手指一滯,出現一個小小的嘈音。

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少年微微皺眉,回頭向那侍女看了一眼。

忽然間,一陣說話聲傳來,一個四十餘歲的男子陪著一名道人走出來。

“周施主,常言道‘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唯君三思。”道人打了個稽首,從容笑道。

“唉,真人且容我想想。”男子心亂如麻。

忽然間他怔了怔,看向放下書,走向這邊的少年,詫道:“公瑾你……”

“父親大人,我有一句話不明,想請教山京道人。”

叫山京的道人露出一絲笑容,點頭道:“公子請說。”

“我聽說山京道人昔曾遊學萬里,數拜名師。敢問妖言惑眾,禍亂人心者,該如何處置?”少年朗聲道。

山京道人愕然道:“周公瑾,你……”

“汝等欺我父誠實,豈不知我周公瑾有劍!”少年周瑜眉目銳展,嗆地一聲拔出秋水長劍,一劍直刺,從驚駭欲逃的山京道人後心直刺而入。

那道人一聲慘叫,倒地而死。

頓時,大廳中一片寂然,隨起響起一陣驚惶叫聲。

周瑜之父周異亦嚇得倒退數步,面色發白,喊道:“你幹什麼?公瑾你……你這是做什麼?”

周瑜將長劍拔出,從容用衣袂拭去血跡,回頭道:“都不要慌,這妖人我欲殺之已久!父親,孩兒屢次勸說,此妖道非良善之輩,你都不聽。這一次我只能出此下策了,請父親大人恕罪。”

“你……哎!”周異一跺腳,他一向信任這山京道人,但這畢竟是他兒子,頓時六神無主,唉聲嘆氣。

“大人不用害怕,區區一小人,殺之又何妨?大人若聽此妖人亂言,聚眾與秦太守為敵,那才是大禍臨頭。”周瑜持劍從容道。

“你何以得知?”周異頓時大驚,他和山京在密室談話。

“察言觀色,審時度勢而已。”周瑜不疾不徐,向父親勸道,“秦太守之功績,廬江無人不知。丹泉聚十餘萬黎民,豈是虛妄?人心所向,大道所歸,些許跳樑小醜豈能與之相抗?”

“你……你說得倒也有理,我又怎當得了這太守!不過是被人控制的傀儡罷了。”周異搖了搖頭,又嘆道,“現在汝之奈何?”

周瑜不慌不忙,將劍插回鞘中,拱手道:“凡陰謀作亂者,必然心懷鬼胎,各自不安。請父親率家丁至城中各種張貼公文,吶喊秦太守至,捉拿眾反賊,賊眾必然驚慌逃走。”

周異素知自己這兒子智慧高絕,點了點頭,又奇道:“那你呢?”

“我麼?”周瑜微微一笑,“秦太守有大恩於我廬江,我要送一份禮物給他。”

當夜,周異率數百家丁吶喊大叫,滿城風雨。

李術等人聽聞都嚇得魂不附體。

白天時聚在一起尚能發狠話互相壯膽,此時落單個個慌了神。有的逾城逃走,有的縮在家中瑟瑟發抖。

只有鄭徐有親兵兩百餘人,他也道是秦羽率軍至,連忙領著親兵從東門奔出,往巢湖去投他弟弟鄭寶去了。

一直走到天明,人人疲累,終於到了巢湖邊。

鄭徐喘了一口氣,欲在湖邊坐下歇息,忽見岸邊泊著一隻小船。他連忙高聲叫道:“船家靠過來!送我去湖心島上!”

那小船划過來時,卻只是一隻小小扁舟,只容得下數人。鄭徐領了兩人上船,向其餘人等招呼道:“待我見了吾弟,再來接你等。”

小船劃了兩下,忽然停下,鄭徐正欲喝罵,那船家揭下斗笠,竟是一個少年。不由分說先拔出劍,將兩名猝不及防的親兵刺死,然後指著鄭徐冷笑道:“鄭徐,你們要作亂,怎敢算計到我父頭上來?”

“你是……周公瑾?”鄭徐不由嚇呆了,雖然郡中人都知道周異之子才智高絕,但怎麼會在這裡等著自己的?

他不由駭然道:“你怎會在此的?”

“你兄弟兩人都是強橫野心之徒,秦太守入主本郡,反抗者必以你為首。一旦事敗,你自然去投你弟。”周瑜長笑一聲,在鄭徐驚愣之時,手起一劍將之刺死,斬了首級,將三具屍體擲於湖中。

隨即從容划著小舟,在岸邊兩百親兵的愕然圍觀下悠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