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深宮暗謀
大秦:蟄伏二十載,開局奪王位 塗山梔梔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嫪毐的損失極其慘重,數十名忠心耿耿、耗費大量資源培養的中高層頭目或死或廢;數個儲存著重要物資,如兵甲、糧草、錢帛的核心據點被付之一炬或被洗劫一空;大量的外圍眼線和底層打手被清除或嚇得星散逃亡。
短短三日,嫪毐耗費數年心血建立起來的情報網路、私兵體系、地下影響力,直接被砍掉了一半,如同被生生斬斷了一條臂膀。
最讓嫪毐心驚肉跳的是,對方展現出的情報能力。許多據點極其隱秘,只有核心幾個人知曉其用途。
可襲擊者彷彿長了天眼,總能精準地找到,並且挑選在守衛力量相對薄弱或者負責人剛剛抵達時發動襲擊,這背後代表的滲透深度,想想都讓人毛骨悚然。
這兩股勢力彷彿形成了某種詭異的默契,甚至是聯合,將矛頭死死地、狠狠地釘在了他嫪毐的身上。
“廢物!一群廢物!!!”
長信侯府邸的密室內,嫪毐如受傷的野獸般嘶吼咆哮著,雙眼赤紅,頭髮散亂,將手中一份份寫滿損失詳情的竹簡狠狠地砸向跪伏在地的幾個心腹。
“羅網?楚系?呂不韋!熊啟!”
“侯爺息怒!”
一個親信統領滿臉血汙,他在楚系襲擊一處據點時僥倖帶傷逃脫,顫聲道:
“對方……對方行動太老辣,太乾淨了!羅網的殺手如同鬼魅,抓到幾個被當場擊斃的楚系,那些人……都是死士!寧死不肯開口!”
“息怒?!老子怎麼息怒?!老子的老本都快要賠光了!”
嫪毐一腳狠狠踹翻身前的青銅燈架,上面燃燒的油潑灑出來,點燃了鋪在地上的厚毯一角,焦糊味瀰漫。
他沒去管,來回焦躁地踱步,如同一頭困在鐵籠裡的瘋虎。
連續三天巨大的損失像無數把鈍刀子,在反覆切割著他的神經和根基。
他猛然間想起呂不韋的警告:
“管住你的人…伸出去的手,要收得住。收不住的…老夫不介意幫你剁了它!”
這不僅僅是要剁手,這是要將他的四肢都斬斷,要廢了他的根基。
還有那華陽宮裡的老虔婆,楚系的手段更加酷烈,分明是要致他於死地。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
呂不韋!熊啟!你們想弄死老子?老子讓你們先死無葬身之地!
………………
咸陽宮城,甘泉宮,趙姬的寢殿。
宮殿的奢華依舊,金玉滿堂,但空氣裡卻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殿內薰香濃得有些發膩,反而更添幾分沉悶,那些價值連城的錦緞帷幔低低垂著,將殿內的光線遮得有些黯淡。
而這座甘泉宮的主人——太后趙姬,正斜倚在鋪著厚厚的白色狐裘的軟榻上,原本明豔動人的臉龐透著幾分憔悴和掩不住的戾氣。
她身上只穿著一件輕薄柔軟的寢衣,勾勒出豐滿的身姿,一頭青絲未束,隨意披散著。眼神有些茫然地望著殿頂繁複的雕花藻井,手指煩躁地絞著絲帕。
旁邊的幾個侍女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侍立著。
“太后……”
此時,一個眉間一點淡淡朱砂痣的趙姬心腹侍女弄月,端著剛燉好的銀耳雪蛤羹,柔聲道:
“您晌午就沒怎麼用膳,喝點羹吧?您看,這氣色都不太好了。”
趙姬煩躁地一揮手,說道:“拿開!看著就心煩!”
動作太大,差點將羹碗打翻。
侍女連忙穩住,臉上卻適時流露出一絲擔憂和心疼。
“太后可是又在憂心華陽宮那邊……”
另一名宮女聲音細若蚊吶,眼神閃爍地朝華陽宮方向瞥了一眼。
趙姬的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美目中瞬間爆射出一絲怨毒。
“哼!那老東西!仗著自己是先王義母,大王的曾祖母,處處壓我一頭!每日晨昏定省,都要去她面前立規矩,看她那張冷臉,稍有不順她意,就在宮中指桑罵槐!”
“昨日當著那麼多宮人的面,竟敢責備本宮用度奢靡,不知體恤國力,她華陽宮裡的擺設難道不奢華?本宮是大王的母后,當朝太后竟要受這等氣!”
她越說越氣,猛地坐直身體,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
“還有那個熊啟,仗著華陽在宮裡撐腰,在外朝處處排擠本宮的人,那些老秦宗室,王翦蒙驁那些武夫,看本宮的眼神……我兒雖是大王,可這咸陽宮哪裡有我容身的地方,還不如在邯鄲快活!”
她想起從前在邯鄲為質時的日子,雖然清貧,但至少自由自在。
再看看現在,錦衣玉食囚徒,嬴政雖登基卻年幼體弱,前有老妖婆壓頂,後有群狼環伺,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和怨恨湧上心頭。
“太后息怒,保重鳳體啊!”
硃砂痣侍女連忙遞上溫熱的溼巾,輕柔地為趙姬擦拭淚水,低聲勸慰道:
“她們都是仗著積累的根基和楚系的勢力,要是……要是太后手中也有自己的力量,能和楚系抗衡,以後華陽太后必然不敢小覷,那些朝臣武將也不敢如此輕視太后……”
侍女的聲音越來越低,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趙姬心底激起一圈圈漣漪。
就在這時,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內侍惶恐的通稟,說道:
“太、太后!長信侯嫪大人求見,說有十萬火急之事!”
趙姬正心煩意亂,聽到是嫪毐,心頭沒來由地一熱,剛想讓他進來,卻又想起什麼,煩躁道:
“本宮現在不見客!讓他……”
“太后!臣嫪毐冒死求見!”
宮外,嫪毐的聲音帶著一種悲憤至極的嘶啞,竟不顧規矩猛地推開阻攔的內侍,直接闖了進來。
他衣袍散亂,髮髻歪斜,哪裡還有半分往日英武跋扈的模樣?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窮途末路的瘋狂氣息!
“大膽!”
殿內侍女和內侍嚇得紛紛變色驚呼。
趙姬也被他這狼狽瘋狂的樣子驚了一下,說道:
“你……你這是怎麼了?”
“太后!您要為臣做主啊!!”
嫪毐噗通一聲跪倒在軟榻前,真真假假的淚水竟奪眶而出,配上那副慘樣,十足的悲憤莫名。
“呂不韋!熊啟!他們……他們要逼死臣啊!”
他抬起頭,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趙姬,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嘶聲控訴。
“相府前番羞辱臣,臣忍了!可他們根本不打算放過臣!羅網!還有楚系的死士!這幾日,就像瘋狗一樣!臣苦心招攬的門客,耗盡心血建立的據點,被他們接連不斷的滅口。”
“臣這些年替太后奔走,得罪了太多人,如今他們迫不及待要拿臣開刀祭旗!”
嫪毐聲淚俱下,他將連續幾日遭遇的慘烈打擊添油加醋地傾吐出來,每一個字都充滿血淚和滔天的恨意。
“呂不韋那老匹夫,先是當眾辱我,又縱容羅網爪牙夜襲我據點,屠我親信!熊啟那個楚蠻子更是惡毒,光天化日縱兵劫殺,摧毀我根基產業!三日!僅僅三日!太后!臣……臣的心血,被生生毀掉了一半啊!”
他猛地撕開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精壯的胸膛上幾道新鮮的、皮肉翻卷的傷口,那是昨日楚系死士強攻一處秘密塢堡時留下的。
“這是楚蠻子留下的,他們不僅是針對臣,這是打您的臉,是向整個甘泉宮示威!臣死不足惜,可若任由他們得逞,今日滅的是臣的勢力,明日……明日他們是不是連太后您也不放在眼裡了?長此以往,這大秦,哪還有您的容身之處?!大王年幼,恐也……”
最後幾個字,他如同泣血,點到即止。
“夠了!!!”
聞言,趙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母豹,徹底炸毛!
她渾身顫抖,精緻的面容因極致驚恐而扭曲猙獰,猛地將手中價值連城的玉鐲狠狠砸在地上,啪地一聲碎玉四濺。
嫪毐的話,如同在乾柴上澆下滾油!
連日來積累的屈辱和怨恨讓她有些失去理智。
“呂不韋!熊啟!華陽老妖婆!!”
趙姬的聲音充滿了怨毒,說道:“你們好!你們好得很啊!真當本宮是任人拿捏的泥偶了?”
她猛地站起來,寢殿的幽暗壓抑彷彿被一股狂暴的氣場所撕開,豐腴的身軀微微戰慄,像是被點燃的瘋狂與權力慾。
她幾步衝到嫪毐面前,伸出保養得宜、此刻卻微微發顫的手指,說道:
“你起來!給本宮起來說話,告訴本宮!他們怎麼敢?!他們憑什麼?!”
嫪毐心中狂喜如巨浪翻湧,趙姬這反應比他預想中最激烈的還要憤怒百倍。
他立刻站起,雙目赤紅如血獸,聲音帶著一種豁出去的、近乎瘋狂的嘶啞。
“太后!他們是老秦宗室眼中的外戚權柄,憑他們人多勢眾,您手中沒有真正能壓服他們的力量,大王年幼,您的懿旨出不了甘泉宮!他們就可以肆意踐踏您的威嚴!”
“臣斗膽直言!今日之局,退一步,便是萬劫不復!臣死了,您手中就再無可用的刀!楚系和老秦人只會更加肆無忌憚!華陽那老妖婆會更加變本加厲地羞辱您!甚至……甚至未來,您可能連大王的親政大權都會被他們架空軍權,大權旁落!大秦嬴氏天下,將來姓羋還是姓熊?呂不韋那老匹夫,更是個野心勃勃的老狐狸,難道會甘心交出權柄?他們所有人,都在等著蠶食掉您和大王啊,太后!”
這話一出,整個寢殿內死寂一片,只有趙姬粗重的喘息和心跳聲。
“那你說,本宮該如何?”
趙姬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戾氣。
“莫非……就要這般坐以待斃?讓那些畜生騎到本宮頭上來?”
來了!
嫪毐的心臟狂跳如擂鼓,一股混雜著恐懼、狂喜和扭曲野心的熱流衝上大腦。
他眼神灼灼,目光掃過寢殿,確保只有幾個核心心腹侍女在側,才緩緩吐出那個石破天驚的字眼,說道:
““既然他們不給我們活路,那我們便……掀!翻!了!這!局!”
聞言,趙姬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渾身劇震。
即使心中怨毒滔天,但謀逆叛亂之舉,還是讓趙姬瞬間掠過一絲源自本能的驚懼和猶豫。
嫪毐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猶豫,但他已經豁出去了,成則大秦天下在手,敗則死無全屍,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太后!!!”
他猛地跪下,說道:
“此乃死中求活,與其被他們步步蠶食,不如放手一搏,掌握乾坤,您是當朝太后,大王之母!名義上,您才是這大秦後宮,甚至是朝堂最尊之人!那老妖婆雖佔著輩分,但她名不正言不順!她只是楚人!”
他眼中閃爍著野心的火焰,語速快如連珠炮炮,丟擲精心準備的計劃雛形。
“呂熊二賊正在明爭暗鬥無暇他顧,朝中老秦宗室與楚系勢同水火,這正是太后臨朝稱制的絕佳時刻啊!”
“如何稱制?”
聞言,趙姬的聲音顫抖,心中貪婪的火焰迅速吞噬理智,雙目亮得驚人。
“第一步,還請太后召王上於甘泉宮,將大王穩住!”
“只要大王的印綬在手,以他受驚病危為名,即可密令臣等掌控的衛尉兵卒,以‘護駕’為名,封閉宮門!臣還有部分效死門客,加上可以收買的宮衛!首要目標,斬殺華陽宮中那老妖婆永絕後患!震懾後宮!再即刻封鎖訊息,控制整個王宮!”
“然後……”
說到這裡,嫪毐眼中寒光大盛,帶著噬人的兇光。
“趁訊息未洩,以大王的名義,下詔宣召丞相呂不韋、昌平君熊啟入宮‘探疾議事’,而宮門便是他們的死地,臣親自帶人,就在這宮中,將他們碎屍萬段,只要除掉這兩個最大的阻礙,朝堂群龍無首,那些老秦宗室和文臣武將,為了身家性命,誰敢不服您?”
嫪毐越說越激動,彷彿已經看到了權傾天下的場景。
“然後,您再清洗楚系骨幹,罷黜呂黨核心,肅清宮闈,提拔太后您的親信執掌要害,安撫宗室,擢升王翦蒙驁等務實武將,壓制安撫老秦派系!此局……可定!”
最後四個字,如同金鐵交鳴,在奢華的寢殿中迴盪,帶著令人心悸的誘惑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