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陰陽術士
大秦:蟄伏二十載,開局奪王位 塗山梔梔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時光匆匆,五日轉瞬而過。
嚴君府邸,湖心亭。
此時,嬴羽正端坐在湖心亭之中,閉目養神。
嚴君府邸外圍,那看似尋常的午後寧靜被一種極其詭異的力量悄然扭曲。
負責警戒的護衛們依舊如常地巡邏、站崗,他們的目光銳利,掃視著府牆外的街道、樹影。
然而,在他們視線的死角,或者說,在他們感知的“盲區”,一道模糊的、如同水波盪漾般的身影,正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方式,貼著府邸高大的院牆流淌而入。
沒有驚動任何警報機關,沒有觸發任何警戒法陣。
護衛們的視線明明掃過那道身影所在的位置,卻彷彿穿透了一層無形的、扭曲光線的薄膜,只看到一片正常的牆根陰影和搖曳的草木。
他們的耳朵也捕捉不到任何腳步聲或衣袂破風聲,只有午後慵懶的蟬鳴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來人彷彿融入了環境本身,成為光影的一部分。
此時,章邯正負責今日府邸東側偏院警戒,他按刀立於一棵老槐樹的陰影下。
他的修為剛至先天,但他有著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和對環境異乎尋常的洞察力。
就在那道模糊身影即將完全“流淌”過院牆,進入府邸花園的剎那,章邯的眼皮猛地一跳。
不是看到了什麼,而是感覺到了一種違和感。
就像一幅完美的畫卷,突然出現了一處極其細微、難以言喻的筆觸錯誤。
“誰?”
章邯一聲低喝,如同炸雷在寂靜的午後響起。
他沒有任何猶豫,腰間佩刀“嗆啷”一聲已然出鞘。
刀光如雪,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並非直接劈向那模糊身影,而是斬向他感知中那片“違和感”最濃郁的區域前方——預判攔截!
下一刻,刀鋒破空,發出尖銳的厲嘯!
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微微一頓,顯然沒料到竟然有人能識破她的幻術。
下一瞬,章邯斬出的刀光前方,空氣猛地一陣劇烈扭曲、摺疊!
“嗡——!”
章邯感覺自己的刀彷彿劈入了一片粘稠無比的膠質之中,又像是斬中了無數層重疊的、堅韌無比的絲綢。刀鋒上傳來的阻力巨大且詭異,更可怕的是,他眼前的景象瞬間大變。
原本熟悉的府邸花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翻滾著猩紅霧氣的血海。
無數猙獰的鬼爪從血海中伸出,帶著刺鼻的腥風和淒厲的嚎叫,向他抓來,腳下的地面也變得泥濘不堪,彷彿要將他拖入無底深淵。
幻術攻擊!直擊精神!
強烈的恐懼和噁心感瞬間衝擊章邯的心神,那血海鬼爪的幻象是如此逼真,幾乎要讓他心神失守。
換做常人,甚至是一般的武者,此刻恐怕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
但章邯心志之堅毅遠超常人,在調入郎官之前,他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搏殺,早已將恐懼淬鍊成了戰鬥的本能。
“破!”
章邯雙目圓睜,眼中血絲迸現,喉嚨裡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他根本不去分辨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假,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斬碎一切阻礙。
只見他全身肌肉賁張,先天的真氣毫無保留地灌注於刀身,那柄制式秦刀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刀光驟然暴漲。
“嗤啦——!”
翻滾的血海、猙獰的鬼爪如同破碎的鏡面般片片碎裂、消散!
幻象被強行破開,章邯眼前重新出現了花園的景象,但他瞳孔猛地一縮。
只見在他刀鋒所指的前方,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裙、身姿窈窕、臉上覆蓋著一層朦朧月華般光暈、看不清具體容貌的女子,正靜靜地站在那裡。
她的一隻素手抬起,五指張開,指尖縈繞著淡淡的、如夢似幻的銀色光暈。正是這看似柔弱的光暈,剛才輕易地扭曲了空間,擋住了他全力一刀,並製造了那恐怖的血海幻象。
而女子似乎對章邯能破開她的第一重幻術有些意外,覆蓋著月華光暈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那雙露出的眼眸,卻如同寒潭深水,平靜無波。
“好敏銳的直覺!”
女子的聲音清冷飄渺,如同月下清泉,卻又帶著一種非人的疏離感。
“可惜,境界的差距,並非勇氣可以彌補。”
話音未落,女子五指輕輕一彈!
“咻!咻!咻!”
一道道細如牛毛、近乎透明的銀色絲線,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擾亂精神的詭異波動,瞬間跨越數丈距離,直刺章邯周身五大要害。
隨著銀絲射出,章邯周圍的景象再次開始扭曲,彷彿置身於一個不斷旋轉、光怪陸離的世界中,方向感瞬間喪失,連腳下的地面都彷彿在傾斜。
這是幻術與實體攻擊的完美結合,讓人防不勝防。
看到這一幕,章邯渾身汗毛倒豎,強烈的死亡危機感籠罩全身。
他根本看不清銀絲的軌跡,也判斷不出攻擊的具體方位。
千鈞一髮之際,他完全放棄了視覺的判斷,將生死賭在了自己那近乎本能的戰鬥直覺和對殺氣的感知上。
“喝啊!”
章邯怒吼一聲,不退反進,他雙腳猛地蹬地,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前撲出,同時手中長刀化作一片狂暴的刀幕,護住身前。
“叮!叮!叮!叮!叮!”
五聲清脆到極點的金鐵交鳴聲幾乎同時響起,火星四濺!
章邯感覺自己像是被五柄沉重的鐵錘同時砸中,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狂暴的力量震得他手臂發麻,氣血翻騰,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踉蹌倒退。
他拼盡全力格擋,竟險之又險地將五道銀絲全部擋下,但代價是內腑受到震盪,嘴角溢位一絲鮮血。
然而,那詭異的幻象並未消失,反而更加劇烈地旋轉起來,無數光怪陸離的色彩和扭曲的線條瘋狂衝擊著他的視覺神經,讓他頭暈目眩,噁心欲嘔。
同時,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像是被無數根細針穿刺,劇痛難忍,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
對面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訝異,這個先天境界的年輕護衛,不僅破開了她的第一重幻術,竟然還能在第二重幻術干擾下,憑藉直覺和悍勇擋住她五成力道的一擊“月影針”?
這份戰鬥天賦和意志力,實在罕見。
“能接我兩招,你足以自傲了。”
女子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但更多的是居高臨下的淡漠。
“第三招,結束吧!”
她雙手緩緩抬起,在胸前結出一個玄妙複雜的手印。
隨著手印的完成,她周身月華般的光暈驟然變得明亮而聖潔,一股龐大而縹緲的精神力量如同潮水般瀰漫開來。
下一刻,章邯周圍的景象徹底變了!
他好像置身於一片無垠的星空之下,腳下是深邃的宇宙虛空,頭頂是璀璨卻冰冷的星河。
在這片星空下,他感覺自己渺小如塵埃,連思維都彷彿要被凍結,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放棄抵抗的念頭不可抑制地升起。
這是精神層面的碾壓!
是幻術的更高層次運用——領域雛形!
雖然遠不及真正的宗師領域,但對於先天武者而言,已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章邯感覺自己握刀的手變得無比沉重,體內的真氣運轉也變得滯澀不堪。
“啊——!”
章邯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用盡全身力氣,試圖舉起手中的刀,哪怕只是徒勞!
就在此時,一個平靜淡漠,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穿透了那浩瀚星空的幻象,清晰地傳入章邯和那女子的耳中。
“月幻,住手!”
那聲音不大,卻瞬間撫平了狂暴的能量波動,驅散了那令人窒息的星空幻象。
章邯只覺得渾身一輕,那浩瀚的壓力和侵蝕精神的詭異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他眼前一花,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嚴君府花園。
陽光依舊熾烈,蟬鳴依舊聒噪,好像剛才那生死一線的搏殺和恐怖的星空幻境從未發生過。
唯有他崩裂流血的虎口、翻騰的氣血和幾乎虛脫的身體,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並非虛幻。
章邯拄著刀,大口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看向聲音來源。
只見嬴羽,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花園月門的廊下。
而名為月幻,施展出恐怖幻術的女子,在聽到嬴羽聲音的瞬間,周身那聖潔而縹緲的月華光暈便迅速收斂、消散,露出了其下清麗絕倫卻帶著幾分妖異冷豔的面容。
她臉上再無半分之前的淡漠疏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恭敬的態度。
月幻微微躬身,向著嬴羽的方向盈盈一禮,聲音清冷。
“月幻,參見君上。屬下奉東皇大人之命前來,聽候君上差遣!”
她的姿態放得極低,與剛才那高高在上、視章邯如螻蟻的模樣判若兩人。
聞言,章邯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陰陽家的人!
而且看這實力,絕對是宗師級別的幻術高手,竟然對嚴君如此恭順。
嚴君……他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
嬴羽的目光在章邯身上停留了一瞬,看到他虎口的鮮血和蒼白的臉色,微微頷首:
“章邯,你做得很好。下去處理傷勢,今日之事,不得外傳。”
“諾!”
章邯強壓下心中的震撼和翻騰的氣血,抱拳躬身,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名為月幻的女子,然後拖著疲憊的身體,迅速退下。
他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他能參與的了!
待章邯離開,嬴羽的目光才完全落在月幻身上,平靜無波,說道:
“東皇閣下讓你來的?他倒是會挑時候。”
而月幻保持著恭敬的姿態,說道:
“東皇大人言,陰陽家上下,隨時可為君上手中利刃。”
聞言,嬴羽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陰陽家這股力量,確實是他計劃中的一環,反正是白給的力量,先用著吧!
大不了,等嬴羽實力足夠的時候,把東皇太一干掉就是了。
於是,嬴羽淡淡道:
“很好,你先隱匿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得現身。”
“遵命!”
月幻再次躬身,身形如同水波般盪漾開來,瞬間變得模糊透明,最終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彷彿從未出現過,花園裡只剩下熾烈的陽光和聒噪的蟬鳴。
而嬴羽站在原地,目光深邃。
月幻的到來,代表著陰陽家這步暗棋已經就位,幻術宗師的力量,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中,或許能起到關鍵作用,尤其是在製造“意外”和混淆視聽方面。
………………
夜幕降臨,嬴羽立在窗邊,指間捻著一枚青銅令牌,天象晦暗,隱帶刀兵之氣。
“來人!”
話音未落,角落的陰影無聲扭動。
一縷墨色從中剝離,凝聚成一個全身裹在精悍黑衣裡的身影,連面目都隱在兜帽的深暗之中,單膝點地,身如鐵鑄的弓弦。
“傳尉繚先生,書房議事。”
“諾!”
隨著嬴羽的話語落下,黑衣人身形一幻,如墨跡被急雨衝散,連一絲空氣的漣漪都未曾盪開,原地已空。
片刻之後,尉繚步入書房。
此時,書房已經變了模樣。
毫無奢靡的陳設,唯存肅殺與實用。四壁紫檀木打造的龐大書架如沉默的兵陣,擠滿層層疊疊的簡牘兵書;牆角斜倚的並非名畫,而是一幅巨大的《列國堪輿圖》,山川險要以紅黑硃筆勾勒點染,殺氣撲面而來。
空氣裡瀰漫著乾燥的竹簡氣息、墨香,還有一絲混合了青銅和鐵器的冷硬味道。
尉繚步履沉著,氣息如淵渟嶽峙。即使穿著尋常文士布袍,行走間也有無形的節律,彷彿隨時能引動四方殺伐之氣匯於一身,正是深諳兵家陰陽、將氣勢化入骨髓的體現。
他目光掃過書案時微微一凝。
“君上!”
尉繚拱手行禮,視線落在案几正中那攤開的竹簡上。
嬴羽背對著窗,高大而略顯瘦削的背影,帶著沉凝如山的厚重感。他緩緩轉過身,臉上病弱的蒼白依舊,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寒潭深處的冷火在無聲燃燒。
“先生請坐!”
嬴羽示意,自己也在主位落座,手指劃過那捲竹簡,動作間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