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豹怒吼著揮劍斬向毒霧,劍罡將霧氣劈開一道縫隙,卻無法完全驅散。

眼看那宗師刺客的枯瘦手掌,帶著烏黑髮亮的罡氣,已然抓到了嬴羽胸前不足一尺之處,那烏黑罡氣蘊含著恐怖的腐蝕性和穿透力,一旦沾身,後果不堪設想。

青鸞嬌叱一聲,軟劍化作一道匹練般的玄光,直刺刺客身後,速度之快,劍尖刺破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

然而,那宗師刺客彷彿背後長眼,身形詭異一扭,竟在毫釐之間避開了這致命一劍,同時反手一掌拍向青鸞,烏黑的掌風帶著腥風,逼得青鸞不得不回劍格擋。

“鐺!”

青鸞的軟劍與烏黑掌罡碰撞,發出金鐵交鳴的巨響。

青鸞悶哼一聲,身形被震得踉蹌後退,氣血翻湧,她只是先天巔峰,面對真正的宗師,硬拼之下立刻吃了暗虧。

而此刻,那宗師刺客的毒爪,距離嬴羽的心臟,已不足三寸,烏黑的罡氣幾乎要觸及嬴羽玄色的衣襟。

嬴豹、嬴陶目眥欲裂,卻救援不及,嬴櫟更是心膽俱寒。

就在這生死一瞬,一直端坐不動,彷彿被嚇傻了的嬴羽,終於抬起了眼瞼。

他的眼神,平靜得可怕,沒有恐懼,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漠然。

然後,他伸出了右手,動作看似緩慢,實則快到了極致,後發先至!

沒有驚天動地的罡氣爆發,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芒閃耀。

嬴羽只是並指如劍,對著那近在咫尺、散發著惡臭與死亡氣息的烏黑毒爪,輕輕一點。

“啵!”

一聲輕響,如同水泡破裂。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那宗師刺客志在必得的獰笑僵在臉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感覺自己的手掌,凝聚了畢生毒功、足以洞穿精鋼的手掌,在觸碰到嬴羽指尖的剎那,彷彿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城牆。

他狂暴陰毒的罡氣,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僅如此,一股沛然莫御、至陽至剛的恐怖力量,順著他的手臂經脈,如同決堤的洪流,蠻橫無比地倒灌而入.

“呃啊——!”

宗師刺客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他整條手臂的經脈、骨骼,在那股至陽真氣的衝擊下,寸寸斷裂、粉碎。

烏黑的罡氣瞬間潰散,手臂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過,面板焦黑碳化,冒出縷縷青煙。

這還沒完!

嬴羽點出的手指並未收回,指尖一縷凝練到極致、幾乎肉眼難辨的淡金色罡氣一閃而逝。

“噗嗤!”

一聲輕響,如同利刃刺穿敗革。

那宗師刺客的眉心,赫然多了一個細小的血洞,一縷淡淡的青煙從中冒出。

他眼中的驚駭瞬間凝固,擴張的瞳孔迅速失去神采,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氣息全無.

一指點殺宗師!

整個正堂,死一般的寂靜!

嬴豹高舉著長劍,僵在原地,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

嬴陶捂著胸口,忘記了毒霧帶來的眩暈,呆若木雞。

而嬴櫟更是渾身劇震,老眼圓睜,死死盯著嬴羽那依舊蒼白的手指,彷彿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剩下的兩名先天巔峰刺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一幕徹底嚇傻了。

他們看著首領瞬間斃命,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哪裡還敢停留?

“逃!”

兩人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不同的方向亡命飛掠,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哼!”

嬴羽鼻腔裡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冷哼。

他依舊端坐,甚至沒有看那兩名逃竄的刺客一眼。

只是右手食指,對著兩人逃竄的方向,極其隨意地凌空虛點了兩下。

“嗤!嗤!”

兩道細微的破空聲響起。

下一刻,已經快要衝出大堂門口的兩名刺客,身形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後背。

“噗!”

“噗!”

兩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兩人的後心位置,各自炸開一個碗口大的血洞,狂暴的罡氣透體而出,將他們的心臟連同脊椎骨徹底震碎。

兩人的身體保持著前衝的姿勢,又踉蹌著向前撲出幾步,才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

從刺客暴起發難,到三名刺客全部斃命,整個過程不過短短三息!

快!狠!準!

快到讓人思維停滯,狠到讓人心膽俱裂,準到讓人毛骨悚然。

整個宗正府正堂,只剩下以及嬴豹、嬴陶粗重的喘息聲。

青鸞收劍回鞘,默默站回嬴羽身後,彷彿剛才那驚心動魄的搏殺從未發生。

只是她看向嬴羽的眼神,已然不是敬畏,而是一種近乎狂熱。

嬴羽緩緩收回手指,彷彿只是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輕輕抿了一口,眉頭微蹙,似乎對涼茶的味道不太滿意。

“宗正大人,府上的茶,涼了!”

嬴櫟猛地回過神來,看著地上三具死狀悽慘的屍體,又看看端坐如常的嬴羽,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瞬間是狂喜?

以前宗室因為嬴羽身體的原因,沒有去爭秦王的位置,只是爭奪宗室該有的利益。

現在嬴羽的身體明顯沒有什麼問題,而且還擁有如此實力,那他們是不是……

嬴櫟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對著嬴羽深深一揖到底,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恭敬與激動。

“嚴君,老夫嬴櫟,代嬴氏宗室,謝嚴君救命之恩!從今往後,嬴櫟及宗室上下,唯嚴君馬首是瞻!但有差遣,萬死不辭!”

嬴豹和嬴陶也如夢初醒,連忙跟著深深拜下,聲音激動得發顫,說道:

“唯嚴君馬首是瞻!萬死不辭!”

嬴羽看著眼前深深拜倒的宗室核心,深邃的眼眸中,終於掠過一絲滿意的微芒。

他緩緩起身,走到嬴櫟面前,伸手將他扶起。

“宗正大人言重了。”

嬴羽的聲音平靜無波,說道:

“嬴羽亦是嬴氏子孫,豈容外姓宵小,辱我宗廟,欺我族人?”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刺客的屍體,又看向嬴櫟,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這大秦的江山,終究是嬴氏的江山。這秦國的利劍,該指向誰,該由誰來執掌……也該由我嬴氏自己說了算!”

嬴櫟抬起頭,迎上嬴羽那雙彷彿燃燒著幽暗火焰的眼眸,只覺得一股沉寂了二十年的熱血,在胸腔中轟然沸騰。

他重重地點頭,老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銳利光芒,說道:

“嚴君所言極是!嬴氏之劍,當為嬴氏而鳴!”

嬴羽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轉身向門外走去,青鸞緊隨其後。

走到門口,嬴羽的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回頭,聲音清晰地傳入嬴櫟耳中。

“明日朝議,還請族老放手去做。”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光影之中。

嬴櫟站在原地,看著嬴羽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具眉心一點紅、死狀詭異的宗師屍體,久久不語。

直到嬴豹和嬴陶上前,他才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彷彿要將胸中積壓了二十年的鬱壘盡數吐出。

“傳令下去!”

嬴櫟的聲音恢復了宗正的威嚴,甚至比以往更加鏗鏘有力。

“將這三具楚系死士的屍體,懸掛於宗正府門外,讓整個咸陽都看看,犯我嬴氏者,是何下場!”

“諾!”

嬴豹和嬴陶轟然應諾,眼中燃燒著熊熊戰意。

嬴櫟走到窗邊,望向咸陽宮的方向,夕陽的餘暉將宮殿的輪廓染上一層血色。

他喃喃自語,聲音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咸陽的天……真的要變了。嚴君……好一個潛龍在淵!嬴氏有希望了!”

………………

嚴君府的馬車,在夕陽的餘暉中駛離宗正府。

車廂內,嬴羽閉目養神,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蒼白,只有指尖偶爾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洩露出一絲掌控全域性的從容。

“主上,您的身體……”

青鸞看著嬴羽略顯疲憊的側臉,忍不住低聲問道。

方才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三指,實則消耗巨大,尤其是最後點殺宗師那一指,蘊含的真氣精純霸道,絕非表面那般輕鬆。

“無妨。”

嬴羽睜開眼,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金芒一閃而逝。

“些許損耗,調息片刻即可,比起這個……”

他目光轉向侍立一旁的嬴仲,問道:“章邯那邊,有訊息了嗎?”

嬴仲立刻躬身回道:“回君上,章邯副統領已傳回密訊。呂不韋與韓國密使的往來,其核心樞紐,鎖定在城南‘醉仙居’的掌櫃身上。此人明為商賈,實為呂不韋門下死士頭目之一,負責傳遞密信。章邯已佈下天羅地網,只待君上令下,便可收網擒拿,獲取鐵證!”

“醉仙居……”

嬴羽低聲重複了一遍,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即將擇人而噬的猛虎。

“很好!告訴章邯,今夜子時,本君要看到那掌櫃的口供,還有……所有密信原件。”

“諾!”嬴仲肅然應命。

嬴羽重新閉上雙眼,靠在柔軟的靠墊上。

車窗外,咸陽城的輪廓在暮色中逐漸模糊,但那股潛藏在平靜之下的暗流,卻愈發洶湧澎湃。

魚已入網,龍將抬頭。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落子。

而他的對手們,無論是楚系的昌平君,還是權相呂不韋,亦或是那個坐在王座上的少年,都還未曾真正意識到,他們將要面對的,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對手。

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聲響,駛向暮色深處。

………………

嚴君府,地下深處。

這裡是一處經過精心改造、乾燥通風的石室。牆壁上鑲嵌著散發柔和白光的螢石,照亮了中央一張冰冷的石臺,以及石臺旁肅立的數道身影。

章邯一身黑色勁裝,臉上沾染著幾點尚未乾涸的血跡,眼神銳利如鷹隼,周身還殘留著激戰後的凜冽殺氣。

而在他的面前,一個身材微胖、穿著綢緞常服的中年男子被鐵鏈牢牢鎖在石椅上,正是“醉仙居”的掌櫃,此刻他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渾身篩糠般顫抖,昂貴的綢緞上沾染著汙漬和血跡,顯然已經吃過不小的苦頭。

旁邊地上,還躺著三具穿著夜行衣的屍體,咽喉處皆有一道細如髮絲的血痕,正是他的核心死士,此刻已無聲無息。

石室門口,嬴羽的身影悄然出現,玄色深衣融入陰影,只有那雙眼睛,在螢石光芒下亮得懾人。

“君上!”

章邯立刻單膝跪地行禮,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更顯亢奮。

“幸不辱命,人犯在此,密信在此!”

他雙手捧上一個密封的銅筒和一疊染血的帛書。

嬴羽微微頷首,示意章邯起身。他緩步走到石臺前,目光落在那個瑟瑟發抖的掌櫃身上,如同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名字。”

嬴羽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直透骨髓的寒意。

“小……小人……錢……錢貴……”

掌櫃牙齒打顫,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呂不韋門下,密衛頭目,負責與韓國密使聯絡,傳遞密信。”

嬴羽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錢貴的心上。

“本君說得可對?”

錢貴猛地一顫,驚恐地抬頭看向嬴羽。

“不……不是……小人只是……只是開酒樓的……”

“看來,你還沒嘗夠滋味,讓他清醒清醒。”

“諾!”

章邯眼中厲色一閃,一步上前,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右手並指如劍,快如閃電般點在錢貴左肩胛骨下方一處穴位。

“呃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充斥整個石室。

錢貴的身體猛地弓起,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大蝦,眼球暴突,青筋在額頭和脖子上瘋狂跳動,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席捲全身。

這是影衛秘傳的“分水刺”手法,專攻人體痛覺神經最密集的穴位,足以讓鐵打的漢子瞬間崩潰!

僅僅三息,章邯收手。

錢貴如同爛泥般癱軟在椅子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渙散,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