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計程車氣肉眼可見的開始轉變。

呂布的言語並未停止,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愈發激昂、宏大。

如同宣告,帶著一種震撼人心的煌煌正氣,直衝雲霄:

“今日之戰,爾等面對者,非是尋常賊寇!”

他指向虎賁軍營方向,彷彿穿透空間,直指袁紹本人:

“你等面對的乃是全天下最有蠱惑力的叛逆!是意圖顛覆朝廷、禍亂天下、劫掠洛陽、屠戮百姓之國賊!

那顏良、文丑乃是其最兇悍的爪牙!”

“爾等以血肉之軀,以忠勇之志,擋住了他們的瘋狂突襲!

粉碎了他們撕裂我軍、動搖軍心之毒計!保住了我大軍後方根基!

為最終剿滅叛逆、肅清朝堂、還洛陽百姓以安寧——立下了大功!”

他的目光如同火炬,掃過每一張開始漲紅、開始激動的臉龐:

“你們用行動證明了!我大漢的忠勇將士,無懼任何強敵!

顏良、文丑之輩,號稱‘河北雙雄’,面對你們,卻仍是隻能狼狽而逃!

在保家衛國、捍衛社稷的大義面前,你們可以戰勝一切強敵!”

“你們今日在此地流的每一滴血!都將被詳實記錄!都將銘刻在朝廷的功勳簿上!彪炳史冊!光照千秋!”

呂布的聲音拔高到頂點,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一種神聖的莊嚴。

“你們——”他猛地張開雙臂,火紅的披風如同燃燒的旗幟,“是大漢的脊樑!是社稷的干城!本侯為能與爾等並肩而戰,感到驕傲!”

除了物質、利益上的獎勵,呂布還要將榮耀帶給這些將士。

他非常清楚,利益雖然能夠帶來忠誠,但還算不上非常牢固,相比之下,理想與榮耀更加能夠長存。

他也相信,四百年炎漢薰陶下的百姓良家子,心底也有著保家衛國、光宗耀祖的渴望。

轟——!!!

積蓄的力量,終於衝破了絕望的堤壩,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萬勝!!!”

一個站在孫虎遺體旁的年輕士兵,滿臉淚痕,猛地舉起手中染血的長矛,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甚至都有些嘶啞!

“侯爺萬勝——!!!”

“殺叛逆!報效朝廷——!!!”

“大漢!萬勝——!!!”

起初是零星幾點,瞬間便匯聚成山崩海嘯!

無數士兵,無論是輕傷的還是重傷被扶著的,無論是西園軍殘部還是張遼帶來的北軍騎兵,全都熱淚盈眶,用盡胸腔裡所有的空氣,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他們用力地揮舞著手中的兵器,頓著腳,彷彿要將所有的恐懼、悲傷、憤怒,都化作這衝破雲霄的戰吼!

聲音匯聚成一股無堅不摧的洪流,衝散了硝煙,衝散了血腥,直上九霄!

那士氣,如同被淬鍊過的精鋼,不僅完全恢復,甚至比戰前更加熾熱!更加堅定!更加不可動搖!

在這個時代,死亡固然可怕。

但在呂布親手構建的這套“厚待家人+功勳爵位+大義名分+無上榮耀”的完整體系下,死亡被賦予了超越個體生命的、沉甸甸的價值!

他們看到了實實在在的前路,看到了子孫後代的保障,更看到了自己用生命換取的、足以光耀門楣的崇高意義!

呂布滿意地看著眼前沸騰的、如同熔岩般滾燙的軍心,這,才是他想要的虎狼之師!

“打掃戰場!收斂所有陣亡將士遺體,以禮厚殮!妥善救治所有傷員,不得有誤!”

呂布的聲音恢復了統帥的威嚴,清晰地下達命令。

“郭忠!”

他的目光這才終於投向郭忠。

“主公……”

郭忠渾身顫了顫,抬頭看了呂布一眼。

他雙目通紅,充滿血絲,其中帶著滿滿的歉疚與羞愧。

“末將該死!求主公責罰!”

郭忠以頭搶地,並無任何辯解,而只是央求著呂布的重刑。

呂布的目光在他鮮血淋漓的額頭上停了片刻,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良久,他終於還是嘆了口氣。

郭忠此次的失職,本質還是能力問題,算起來他自己當然有責任,但呂布用了他,也自然有著用人不利之責。

如今他的懊悔、歉疚並非作假,說明他還是一個有良知之人。

在戰場上,他作為將領大概很難生存,但並不代表他沒有任何價值。

呂布對他沒有斥責,但也並未有多少寬容,他只是以平淡而冰冷的語氣說道:

“此事你固然有錯,卻也是本將用人不當。”

“主公……”

郭忠渾身一顫,不敢置信的抬頭。

他不明白,自己犯了這麼大錯誤,主公為何還要為自己開脫。

其實,呂布並非如他所想,他只是實事求是而已。

自己的錯誤,他尤其重視,不會推給別人承擔。

否則,他怕自己形成慣性,那樣在未來一定會給自己帶來毀滅性後果。

呂布沒理他,繼續說道:“此事前後我已知曉,本將責任我會用之後的撫卹與獎賞補償將士。

至於你……懲罰此戰之後再說,不過,以後你肯定不能繼續在行伍中任職了。”

“主公,我釀成如此大難……”

郭忠還想爭取更重的懲戒,但卻被呂布打斷。

“那不是你該考慮的,之後我會派人來接替你做後軍統帥,你要配合好他的工作!

至於現在,後軍善後事宜你親自來做!

務必保證傷者的醫治和戰功的統計,若有半分差池,數罪併罰,定斬不饒!你可明白?!”

郭忠連連叩首:“末將遵命!末將遵命!主公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

保證將士們受到最好的醫治,戰功也半分不會錯漏!若有差池,不用主公懲罰,忠必以死謝罪!”

呂布眉頭微皺,覺得此時的郭忠被自責逼得有點過激了。

但他也沒有多言,沒有經歷過戰爭的生死考驗,驟然面臨如此巨大的損失,心態失衡不算少見。

這時候語言的作用是無力的,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緩解。

呂布不再看他,目光投向遠方虎賁軍營的方向,眼神銳利如刀,冰冷如霜。

他翻身上馬,赤兔馬感受到主人的殺意,不安地刨動著蹄子。

“文遠,”呂布看向臉色依舊蒼白卻眼神明亮的張遼,“還能戰否?”

張遼挺直脊樑,抱拳,聲音斬釘截鐵:“願隨主公,踏平叛逆!”

呂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方天畫戟緩緩抬起,戟尖遙指前方:

“整軍!”

“目標——虎賁大營!”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