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片葉墜地，秋便匆匆收了尾。風也褪去了谷香，帶著清冽掠過禿枝。偶有雪粒敲窗，好像在說“冬天，來了！”
往年這個時節，狩獵隊早已貓冬，可今年靈田豐收，族人們底子厚了，反倒想趁冬閒多攢些資源。
這條下午，林明亮帶著三個青壯從黑石崖方向回來，凍得發紫的臉上卻透著興奮：
“族長，黑石崖背陰處，發現了血參！足有四五株！”
“血參？”
林昌山正在靈根下修煉，聞言猛地睜眼。
他記得族裡藥譜提過，血參是靈植，根莖泛紅，能滋神養氣，是低階修士突破的輔助好物，年份少的，一株也值五顆下品靈石。
“只是……”
林明亮搓了搓有些凍僵的手，
“那片崖底有石鼠窩，看蹤跡，數量不少。”
石鼠雖只是凡獸，但若成了群，尖利的牙齒能啃穿岩石，加上冬日飢餓，極易狂暴。
林昌山看向靈根遒勁的枝幹，葉片上凝著的冰晶在晨光裡閃爍。他指尖摩挲著腰間令牌，沉聲道：“準備好傢伙，我親自去。”
……
林昌山帶著林明亮、林明文等十數人，踏著沒膝的積雪，在林明亮指引下摸到崖底。
背陰處的亂石堆裡，一眼可見的，冒出幾株暗紅的莖稈，葉片邊緣泛著血光——正是血參。
周圍雪地上，密密麻麻的爪印像銅錢般鋪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土腥氣。
“小心一點，”林昌山壓低聲音，揮刀斬斷身前的冰掛，“昌河帶兩人去採藥，其他人警戒。”
林昌河動作麻利，但剛挖起三株血參，腳下的雪地突然“噗”地塌陷！
數只拳頭大的石鼠從雪洞裡竄出，尖牙閃著寒光，直撲他的手腕。
“動手！”林昌山鐵刀橫掃，直接劈斷兩隻石鼠的身體，腥熱的血濺在雪地上，融出點點暗紅。
更多的石鼠從四面八方湧來，黑壓壓一片，順著岩石縫隙、冰洞鑽出，吱吱的叫聲刺耳欲聾。
林明亮揮舞鐵矛，槍影如林，卻依舊擋不住源源不斷的鼠群。
“不對勁！”
林昌山眼神一凝，他看到兩隻體型明顯更大的土黃色老鼠，好似在指揮著石鼠迂迴包抄，
“是沙行鼠！”
沙行鼠是石鼠的進階異種，卻已經是二階初期妖獸，相當於人類的練氣初期修士，已有了初步靈智，擅長挖洞設伏。
此刻它們躲在石鼠群后，時不時噴出沙礫，打在林家眾人的獸皮襖上，發出“啪啪”的脆響。
“後退，向開闊地走！”
林昌山當機立斷。
沙行鼠在複雜地形裡戰力倍增，只有拉開距離，才能發揮他們通玄境武者的優勢。
眾人邊打邊退，各自武器上沾滿石鼠血。
林昌河護著藥簍，背上已被石鼠抓出三道血痕。
……
就在這時，崖頂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喝：“爺爺，就是這兒！”
數道身影從崖頂一側快速滑下，為首的是個身著灰袍的老者，面容乾瘦，眼神卻很亮，正是黑石崖趙家的家主趙陽。
他身後還跟著幾個通玄境的族人，還有一個少女，一下就讓林昌山看呆了。
女孩兒約莫十六七歲，身高及林昌山肩頭，算不上高挑，卻像株剛拔節的青竹，透著勃勃生機。
雙丫髻纏紅絨繩，隨著動作蹦跳如火焰。
臉蛋是凍透的桃粉，鼻尖紅得像顆山楂，最動人是那雙杏眼，眼尾微挑，瞳仁亮得像浸了雪光，眼下一顆極小的痣，添了幾分俏。
她掛著鼓鼓的獸皮袋，手裡鐵鏟比她半人高，鏟頭沾著泥，卻握得穩穩的。
……
“趙前輩！”
林昌山又驚又喜。
黑石崖趙家是練氣家族，家裡有好幾個練氣修者。
往年在坊市裡也打過幾次照面。
家主趙陽雖然也只有是練氣初期，畢竟比林家多了修仙手段。
……
趙陽沒廢話，指節敲了敲腰間的儲物袋：
“曉卉，撒引獸草！”
少女脆聲應好，解袋取枯黃草葉，手腕輕抖，帶著異味的草葉，呈扇形散開，精準落在鼠群前。
說來也奇，原本狂躁的石鼠和沙行鼠聞到了這味道，竟像著了魔般，紛紛調轉方向，朝著草葉落地的地方湧去。
“是引獸草！”林明遠低呼。這種靈草能散發吸引野獸的異味，，曬乾後異味更甚，不過往往在獸群附近才可能出現，是獵人的寶貝。
女孩兒還沒有停下，又已掄起鐵鏟，跟幾個族人一起，準備在雪地上挖出幾個陷阱，趙家經常獵殺石鼠，早已有了應對的辦法。
只見女孩兒動作利落如雀躍。腳尖點雪旋身，鏟落雪地“哐當”一聲，已刨出不小深坑。
雪沫濺褲腿，她渾不在意，等坑挖好，先在裡面倒了一層油脂，又在旁邊放上一把引獸草。一番動作下來，女孩兒額前碎髮被汗濡溼，貼在光潔的額上，反倒添了英氣。
趙陽指尖火星點燃引獸草，異味更濃烈，不少石鼠跟沙行鼠瘋撲過來。
趙陽則看準機會，再次引燃了坑底的油脂！
“轟隆！”
火焰竄起半丈高，。
沙鼠慘叫聲與火焰噼啪聲混在一起。
“看我的！”她摸出石塊，揚手便擲——石隨破空聲砸中逃竄的石鼠腦袋，石鼠應聲倒地。
她咧嘴笑，露出兩顆小虎牙：“打中！”
火光映著她桃粉臉頰，杏眼亮如星，那點痣在光影裡若隱若現。
林昌山心頭一跳，這姑娘像崖邊野薔薇，帶刺，卻活得熱烈。
……
“林族長，動手！”
趙陽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兩家人合力，不到半個時辰便清剿了鼠群。
趙曉卉蹲在陷阱邊撥弄鼠屍，忽然抬頭看林昌山，杏眼亮晶晶：“你是林昌山吧，我聽人說過你！那刀劈得真俊！比我哥強多了！”
說著學他揮刀動作，沒站穩差點坐進雪堆，自己先笑起來，舌尖輕吐，臉頰更紅。
林昌山耳根微紅，剛要回話，趙陽已走過來，目光落在林昌海的藥簍上，看到血參時，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血參？倒是好運氣！”
趙家此行本是為了尋找沙行鼠的糞便——這東西是上好的靈田肥料。
如今鼠群被滅，沙行鼠的糞便也能收集不少。
趙陽心情頗好，邀請林昌山到趙家暫歇。
林昌山猶豫了一下還是帶著族人一起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