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崖趙家的聚居點比棗根窯精緻些，石屋牆上掛著風乾的靈草，幾個孩童正圍著一株半人高的“鎖石藤”打坐，那是趙家賴以生存的靈植，有少許聚靈的作用。
篝火升起，暖意驅散了寒意。趙陽抿了口靈米酒，目光落在林昌山身上，帶著幾分審視，更多的卻是欣賞。
他心裡暗暗點頭，曉卉到了議親的年紀，這兩年託人打聽附近適齡青年時，就聽過黑風谷林家有個叫林昌山的少年，年紀輕輕便敢在微劫裡衝陣，只是那時覺得林家有些偏遠，沒太在意。
今日一見，這少年沉穩得不像十九歲，比他見過的那些眼高於頂的練氣家族子弟靠譜多了。
“說起來，老夫早就聽過林族長的名字了。”趙陽放下酒碗，緩緩開口，
“年紀輕輕便敢在微劫裡衝陣，這兩年帶領族人，日子好過了不少。”
林昌山心中一動，拱手道：“前輩過譽了，晚輩只是盡力守護族人罷了。”
“守護族人，說得好。”
趙陽讚許地點點頭，“這世道之中，能護住族人，便是最大的本事。今日見林族長行事沉穩，身手不凡，倒是比我聽說的還要出色。”
他看向林昌山，目光誠懇：“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林族長是否願意聽一聽？”
他頓了頓，看向一旁的趙曉卉，眼中帶著寵溺：“我家孫女曉卉，到了說親的年紀，我一直想著，找個有擔當、有本事的。”
他瞥了眼蹲在火邊撥柴的孫女，趙曉卉手指一頓，耳尖悄悄紅了，偷偷瞪了爺爺一眼，卻沒說話，只是拿起一根柴禾，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篝火。
火星子濺起來，映得她眼下那顆小痣亮了亮。
趙陽心中瞭然，“不知林族長是否願意跟趙家結親，娶曉卉為妻？
趙曉卉猛地抬起頭，隨即又低下頭，耳根紅得像要滴血。
林昌山握著酒碗的手指緊了緊。
他心頭一喜，卻先看向趙陽，語氣誠懇：“前輩抬愛，晚輩感激。只是林家偏遠，家底薄，怕委屈了曉卉姑娘。”
“家底算什麼？”
趙陽笑得豁達，
“老夫看中的是你的人品和潛力，至於家境，都是可以慢慢打拼的。
“我趙家當年也是從碎石堆裡刨食的。只要人靠譜，日子總能過起來。”
他頓了頓，話入正題，
“若你應允，聘禮嫁妝不妨敞開說。你林家家底薄，那聘禮隨意些，表個心意就成。”
林昌山沉默片刻。
他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
但靈竅的事不能貿然說——去年聽碎石坊的行腳商講，有個四靈竅的少年被黑石城石家強搶去做了上門女婿，斷了與原生家族的聯絡。
林家有靈根的秘密要守，他的四靈竅更不能被大勢力盯上。
“前輩，”林昌山抬眼，語氣帶著幾分斟酌，
“聘禮方面，晚輩願將今日採的血參全奉上，再添五十張石鼠皮、五百斤靈米——不算豐厚，卻是誠意。”
“只是……”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只是什麼？”趙陽追問。
“晚輩斗膽，想向前輩求件東西。”
“若前輩信得過晚輩，可否將《引氣訣》作為嫁妝？”
“嗯？你有靈竅？還是你們林家族人中有靈竅？”趙陽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有幾處？”
林昌山坦誠道：“晚輩僥倖感應到三個靈竅。”他故意少說了一個。
“三個！”趙陽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笑容，“好！好！好！”
靈竅數量關乎修仙天賦，三個靈竅，運氣好的話，可以修煉到築基期。
他看林昌山的眼神頓時變了，像在打量一塊璞玉。
難得的是，這少年明知有靈竅，也沒有投靠大勢力，反而守著偏遠的林家，可見心性沉穩，不是攀附之輩。
“曉卉，”趙陽看向孫女，“你覺得呢？”
趙曉卉早停了撥柴，聽見這話，猛地站起身，紅著臉往門口退了半步，卻沒跑，只攥著衣角低聲道：“爺爺說了算……”
最後幾個字說得像蚊子哼，卻足夠在場的人聽清。
趙陽笑得更歡，對林昌山道：“好，我同意了！但既是嫁妝，就得明明白白——曉卉過門時，我親自把法訣交到她手上。”
他頓了頓，語氣鄭重，“你放心，靈竅的事，我趙家爛在肚子裡。咱們結親是為相互扶持，不是為攀附誰。”
林昌山心頭大石落地，深深作揖：“前輩信諾，晚輩銘記。開春後，晚輩必以大禮相迎。”
趙陽擺擺手，從儲物袋裡摸出塊巴掌大的黑石，遞給林昌山：
“這是趙家的信物，開春你拿著它來接親。曉卉的嫁妝，除了《引氣訣，還有二十斤固元丹藥材、五十張防沙獸皮。”
林昌山接過黑石，入手微涼，上面刻著個“趙”字。
他知道，這不僅是信物，更是趙陽的承諾——守秘，且誠意相待。
回程時，雪已停了。
林昌山攥著那塊黑石，指尖還留著竹簡的溫潤觸感——趙陽已悄悄將引氣訣借給他抄了一份。
“族長，這趟值了！”
林明亮在一旁笑道，“趙家既知你有靈竅，還能守秘，可見是真心結親。”
林昌山點頭，望向黑風崖趙家的方向。
他想起趙曉卉紅著臉的模樣，想起她掄鐵鏟時的利落，眼下那點小痣在火光裡跳動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揚起。
寒風掠過崖頂，卻吹不散他心頭的暖意。
他知道，這門親事不僅是他的機緣，更是林家的屏障——有趙家這層關係，靈根的秘密能藏得更穩，而他，終於能踏上那條夢寐以求的仙路了。
……
趙家和林家的聯姻，不僅是兩個人的結合，還是兩個家族的羈絆。
而且，趙家有靈植培育經驗，林家有靈根庇護，未來若能合力，黑風谷的這片土地，定會生長出更繁茂的希望。
……
林玄的枝葉在棗根窯的暮色裡輕輕晃動，林玄“看”著遠處歸來的身影，意識裡漾開一絲淺笑。
寒風依舊凜冽，但靈根的葉片上，已悄悄萌動了一絲極淡的春意。
林玄知道，棗根窯的春天，要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