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黑風谷的風還帶著幾分涼意，林家的人已經早早起來了。
林昌雲是被一陣歡快的笑聲吵醒的。
她揉著眼睛鑽出臨時搭起的獸皮棚，看見弟弟林昌海跟幾個半大的孩子，圍著棗樹練拳。
一招一式比往日有力了不少，小臉通紅，額頭上滲著細汗，卻絲毫不見疲態。
“姐，你看我！”林昌海一拳砸在旁邊一塊小石頭上，竟把石頭砸得裂開了縫。
他自己也愣了一下，隨即歡呼起來，“我好厲害呀！”
林昌雲走過去看了看。
“早飯還沒吃，你不餓嗎？”林昌雲問。
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他們只喝了點稀水，按往常，弟弟早就該喊餓了。
“不餓啊！”林昌海摸了摸肚子，“一點都不餓，還覺得渾身是勁兒！”
這話引來了旁邊幾個族人的注意。
林德勇打著哈欠走過來，他昨晚也吃了靈棗，此刻伸了個懶腰，嗓門洪亮：“別說這孩子，我也不餓！以前這時候，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我也是！”
“我也是！”
……
幾個昨天分到靈棗的族人紛紛附和，尤其是那幾個受傷的青壯，不僅傷口消腫了不少，精神頭也足得很，一點不像餓了一天的樣子。
林德宏正在檢視新鑿的洞窯，聽到這邊的動靜，走了過來。
他看著眾人神采奕奕的樣子，又看了看枝頭那兩顆愈發紅潤的靈棗，眼中精光一閃。
不用說，這又是靈根的作用！
這靈根，真是林家的救命星！
接下來的幾天，靈棗的神效被一點點印證。
吃過靈棗的族人，整整三天都沒喊過餓，幹起活來力氣也見長。
昌字輩的小傢伙們，吃過棗子的，修煉《鍛骨拳》時，漲幅幾乎肉眼可見。
……
“一顆靈棗，竟能頂三天口糧！”
這個發現讓整個林家沸騰了！在缺糧少食的黑風谷，一顆能頂三天餓、還能讓身子骨變強的靈棗，簡直是天降的寶貝！
更不用說，還能讓人武功突破！
一旁的族長林德宏卻又喜又憂。
喜的是，有了靈棗，以後孩子們練功能快不少。能療傷，還能當應急口糧。
憂的是，靈棗畢竟還是太少了……
另外就是靈食。
練武是需要消耗的。
林家這些人主要依靠種植靈米，正常每戶五畝靈田，能產出500斤靈米。
扣除坊市的賦稅300斤，正常一年也就剩下200斤。
不要想著多。
坊市在十年微劫時候還要收取每個人150斤靈米，或者3顆靈石（相當於1顆靈石50斤靈米）。
平均每人每年就需要15斤靈米，一個五口之家，每年要存下來75斤靈米。
這樣算下來，收成正常的時候，每年可支配的也只有125斤靈米了。
大家也要日常食用，保證練功的消耗。
這也是林家12戶67口人，到現在為止，練武的人裡，只有族長自己一個通玄境的，剩下幾個內息境的，大部分還是鍛骨境。
十歲以下的昌字輩，目前還沒有進入鍛骨境的。
就算這樣，每次微劫時候，也不是所有族人能夠有錢進入坊市尋求庇護的。
總有一部分人，沒有錢，最終只能選擇躲在窯洞內硬抗。
……
……
“族長，家裡的靈米真的一點都沒了。”
林德才捧著空了的米缸，臉色發苦，
“今年收成不好，上個月交了給碎石坊市的賦稅，不少家裡都還不夠，拿出了一些老底才交齊的。剩下的這點，昨天就見底了。”
靈米不僅是口糧，更是凡武修煉的根基。
鍛骨境要靠它補充氣血，內息境需它滋養內息，就算是林德宏的通玄境，也得時常吃些來穩固罡氣。
沒了靈米，族人的修為怕是要倒退。
“必須去坊市換糧。”
林德宏當機立斷，
“明亮，你帶人跑一趟碎石坊市，換些靈米和粗糧回來，傷藥也要帶回來一些。”
他頓了頓，又道：“順便打聽一下，今年坊市對微劫的庇護費，是不是真像傳言說的那樣漲了。”
林明亮領命，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兩個青壯出發了。四天後，他風塵僕僕地回來，臉色卻比去時更沉。
“爹，坊市那邊……”林明亮喝了碗水，聲音乾澀，“靈米價格漲了，往年一顆下品靈石能換五十斤靈米，現在只能換四十斤了。”
“什麼？”林德才急了，“那咱們這點東西，換不了多少啊！”
“更糟的是庇護費。”
林明亮咬著牙，
“往年一人一百五十斤靈米，合三顆下品靈石。今年……坊市的管事說，微劫往後越來越厲害，庇護費漲到200斤靈米，也就是五顆下品靈石一個人！”
“二百斤？五顆？！”族人們炸開了鍋。
二百斤靈米夠一家五口省吃儉用一年多了，對於大部分人來講，二百斤簡直是天文數字！
林德宏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他也算是碎石坊市的常客。
一年下來，至少兩次去坊市換日常用品的。
知道那裡的規矩。
管事說過了，那就不會再少了。
“咱們不能不去，也不能全去。”
林德宏沉默半晌，緩緩開口，
“全去，咱們拿不出那麼多靈石。全不去，周邊幾個村子都去了，就咱們家沒動靜，碎石坊市的人肯定會起疑，過來一看，靈根的事就藏不住了。”
他看向眾人，目光堅定：“今年，讓大部分老弱婦孺和少數青壯去坊市，我帶著剩下的人守在靈根這兒。去的人，嘴巴嚴一點，家裡大人都看著，另外最後這段時間，多收集些石鼠皮和枯根草，到坊市換糧食。”
“守在這兒……能行嗎？”一個年輕媳婦怯生生地問。
林德宏抬頭望向那棵沉默矗立的棗樹，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彷彿在回應他的目光。
“有靈根在，就有希望。”
他沉聲道，
“去坊市的，記住，少說話，多聽多看。守在這兒的，打起十二分精神，咱們能不能熬過這個微劫，就看這一次了！”
棗樹下，族人們的眼神複雜，有擔憂，有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堅韌。
靈棗帶來的希望還在心頭，坊市的漲價卻像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林玄“感知”著這一切，感知著林家人的焦慮與決心。
他能感覺到，當林德宏說出“有靈根在”時，那股匯聚在他根系周圍的信念，又濃郁了幾分。
枝頭的兩顆靈棗，色澤愈發紅潤，果皮下彷彿有流光在轉動。
林玄知道，這是林家人的信念在滋養著他，也是他即將面對第一個考驗的預兆。
黑風谷的風依舊在吹，但棗根窯的空氣裡，除了緊張，更多了一絲隱秘的期盼。
微劫，越來越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