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一定會事業有成的

“張先生，您這套位於棉紡廠家屬院3號樓2單元301的房子，產權清晰，證件齊全，這一點我非常認可。”

許漢升將影印好的房產證、土地證等材料輕輕推回張啟明面前，語氣沉穩，沒有絲毫十八歲少年該有的怯場：

“您急著出手，我也確實想安個家。您開價四萬二，這個價格……在目前的市場行情下，尤其是那片區域的現狀，我認為稍微偏高了些。”

張啟明端起咖啡，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帶著一絲玩味，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不合身西裝、談吐卻老練得驚人的“許先生”。

他見過太多買家，砍價時要麼心虛氣短，要麼胡攪蠻纏，像許漢升這樣條理清晰、直擊要害的，太少見了。

“哦？許先生覺得多少合適？”

張啟明不置可否，將問題拋了回去。

許漢升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坦蕩而誠懇：

“張先生，您是做大事的人，時間寶貴。我也不跟您繞彎子。那片區域是老廠區，配套落後，環境也差，年輕人根本不願意去住。”

“房子本身也老舊，需要投入不少修繕。您急著處理資產去新加坡享受天倫之樂，我呢，剛畢業，手裡就這點錢，想給自己找個落腳地。這樣，三萬八，一次性付清，您省心，我也安心。您看如何？”

三萬八！比張啟明的心理底價四萬，還低了兩千！

但許漢升的話句句戳在點子上：

區域差、房子舊、他急售、對方一次性付款！

尤其是那句“您省心，我也安心”，更是巧妙地把雙方立場拉到了一起。

張啟明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沉默了幾秒。

他審視著許漢升，這個年輕人太不一般了！

那份遠超年齡的沉穩、對房產價值精準的評估、以及拿捏人心的談判技巧，讓他這個商場老手都感到一絲驚訝。

他幾乎要懷疑眼前坐著的不是一個高中生，而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職業經理人。

“三萬八……”

張啟明沉吟著：“許先生，你看起來……不像剛畢業的高中生。”

許漢升坦然一笑：

“經歷讓人成長得快一些罷了，張先生，三萬八，現金，七月底前，保證一分不少打到您指定的賬戶。您今天就可以把相關證件交給我，我立刻去辦過戶手續。”

“省去您來回奔波的麻煩，也省去您找其他買家的時間成本和……不確定性。”

最後不確定性三個字，許漢升說得輕描淡寫，卻精準地擊中了張啟明最在意的一點。

他確實不想再為這套破房子多費一點心思！

張啟明看著許漢升清澈又堅定的眼神，忽然笑了。他放下咖啡杯，做出了決定：

“好！就三萬八！”

“不過，時間要提前。七月十五號之前，錢必須到我賬上。”

“至於證件……”

張啟明從隨身的真皮手包裡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檔案袋，直接推到了許漢升面前！

“你現在就可以拿走，過戶手續，今天下午我讓助理陪你一起去辦！”

這下輪到許漢升震驚了！

他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張啟明：“張先生，您……您這就把證件給我了，連定金都不要？您不怕我……”

“怕你拿了東西跑路？”

張啟明笑著搖搖頭，眼神裡帶著一種閱人無數的洞察和欣賞：

“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敢單槍匹馬來跟我談幾十萬的房產交易，談吐得體，邏輯清晰，眼光毒辣，還敢承諾一次性付清……就憑這份膽識和頭腦，我就覺得你行！”

“你不一般！以後絕對會有一番事業！”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成功人士的豁達：“至於這點錢？說實話，許先生，我最不缺的就是錢，這點風險，我看得起，就當……結個善緣吧，我看好你。”

許漢升心中巨震！

他沒想到張啟明竟如此信任他，如此有魄力！

他立刻站起身，無比鄭重地伸出手：“張先生，謝謝您的信任！我許漢升在此保證，七月十五號之前，三萬八千塊，一分不少，一定準時到賬！這份情，我記下了！”

“好！年輕人，一言為定！”

張啟明笑著與他重重一握。

接下來的半天，許漢升彷彿打了雞血。

他跟著張啟明那位幹練的助理，跑房產局，跑稅務局，填表，繳費，簽字……繁瑣的手續在張啟明助理的熟門熟路下，效率奇高。

當傍晚的夕陽將最後一抹餘暉灑在房產局大門時，許漢升手裡，已經多了一個嶄新的、印著國徽的紅色小本本。

《房屋所有權證》！

翻開內頁，房屋坐落：城西棉紡廠家屬院3號樓2單元301。

權利人：許漢升！

“呼……”

走出房產局，許漢升站在臺階上，看著手裡那本還帶著油墨香的小紅本，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滾燙的晚風吹在臉上，卻讓他感覺無比清爽！

第一套房子！

重生後撬動命運的第一塊基石！

就這麼……到手了！

雖然過程順利得超乎想象，但隨之而來的壓力也空前巨大。

三萬八！

七月十五號前！

手裡那兩千塊，連零頭都不夠！

不過，許漢升眼中沒有絲毫氣餒，反而燃燒著熊熊的鬥志！

2008年，遍地黃金！

他有資訊差，有超前的眼光，有拼命的決心！

一個月，足夠了！

翌日，陽光明媚。

連續一週高度緊張和忙碌的許漢升，決定給自己放半天假，也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更重要的是，他想去看看陳晚檸。

騎著破二八來到那條熟悉的小巷深處，敲響了那扇斑駁的鐵門。

開門的是陳晚檸。

她似乎剛做完家務，額角還帶著細密的汗珠，幾縷碎髮貼在白皙的臉頰上。

看到門外神清氣爽、穿著乾淨白T恤的許漢升，她眼中掠過一絲驚喜，隨即又有些侷促地拉了拉洗得發白的衣角：

“許漢升？你怎麼來了？”

“來找你玩啊！”

許漢升笑得陽光燦爛，露出一口白牙：“忙了好幾天，累死了，今天天氣這麼好，窩在家裡多浪費？走，看電影去！”

“看電影？”

陳晚檸愣了一下，隨即眼神黯淡下去，下意識地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聲音低了下去：“我…我沒錢…而且，家裡還有衣服要洗，還要給媽媽熬藥……”

她說著，就要轉身回屋。

“哎！等等！”

許漢升連忙叫住她，腦子飛速一轉，立刻祭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誰說讓你花錢了？喏！”

他變戲法似的從褲兜裡掏出兩張印刷精美的電影票，在陳晚檸眼前晃了晃：

“看，我親戚給的！他單位發的福利，今天下午場的《功夫熊貓》，聽說特別好看！可他不愛看動畫片，就塞給我了，說讓我找個朋友一起去看，不然就浪費了！”

他故意嘆了口氣，語氣帶著點惋惜：“你看，多好的票啊，下午三點那場，縣中心最好的星光影城！要是不去，過期作廢，多可惜，我一個人去看又怪傻的……晚檸，幫幫忙唄？就當陪我浪費掉這兩張票？”

陳晚檸看著那兩張嶄新的電影票，又看看許漢升臉上那帶著點可憐巴巴，又無比真誠的期盼表情，再看看他手裡晃動的票……

《功夫熊貓》？

她好像聽同學說過，是挺好看的。

而且，是親戚給的……不用花錢……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尤其是許漢升那句“幫幫忙唄”，讓她心裡莫名地軟了一下。

她猶豫著，回頭看了看屋內，又看了看許漢升亮晶晶的眼睛。

她輕輕咬了咬下唇，臉頰微紅，聲音細若蚊吶：

“那…那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跟媽媽說一聲……”

說完，像只受驚的小兔子，飛快地轉身跑回了屋裡。

許漢升站在門外，看著那扇關上的門，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揚起。

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連巷子裡潮溼的黴味似乎都變得清新起來。

搞定房子後的輕鬆，加上此刻的期待，讓他覺得重生後的日子，真是……充滿希望！

陳晚檸再出來時，換上了一件洗得有些發白、但乾淨整潔的淡藍色連衣裙，頭髮也仔細地梳成了清爽的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顆小小的淚痣。

雖然依舊素面朝天，卻透著一種清水出芙蓉般的清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小聲說：“走吧。”

許漢升眼前一亮，推著腳踏車：“走，打車去，快！”

“打車？”

陳晚檸腳步一頓，連忙搖頭：“不用不用，騎車就行，省點錢……”

“票都快過期了，打車快！”

許漢升不由分說，在巷口攔了一輛計程車，拉開車門，示意陳晚檸進去。

坐在乾淨舒適的計程車後座，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陳晚檸顯得有些拘謹，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

這是她為數不多坐計程車的經歷。

許漢升則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心情愉悅地吹著口哨，是前幾天哼過的《藍蓮花》旋律。

“你…心情好像很好？”

陳晚檸忍不住側頭看他。

陽光透過車窗，落在他清爽的短髮和帶笑的側臉上，整個人彷彿在發光。

“嗯！特別好！”

許漢升毫不掩飾，轉過頭對她燦爛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解決了一件大事，感覺天都藍了！”

他沒具體說什麼事，陳晚檸也沒追問。

她只是被他的快樂感染，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那顆淚痣隨著笑意輕輕一動，像落入湖面的星子。

星光影城門口，人頭攢動。

《功夫熊貓》的熱度加上週末，吸引了大量家長和孩子，以及像他們這樣的年輕學生。

巨大的海報上，憨態可掬的阿寶做著誇張的功夫動作。

許漢升讓陳晚檸在休息區等著，自己跑去買爆米花和飲料。

回來時，他手裡捧著一個超大桶的焦糖爆米花和兩杯冰可樂。

“給！”

他把可樂遞給陳晚檸，自己抱著爆米花桶。

陳晚檸看著那桶快溢位來的爆米花，有些咋舌：“這…這麼多？吃不完的……”

“沒事，看電影沒爆米花沒靈魂！吃不完我包圓！”

許漢升豪氣干雲。

檢票入場。

影廳很大，燈光暗下，巨大的銀幕亮起。

當那隻圓滾滾、夢想成為功夫大師的熊貓阿寶出現在螢幕上時，影廳裡爆發出陣陣笑聲。

陳晚檸起初還有些拘束，小口小口地吃著爆米花。

但隨著劇情推進，阿寶的笨拙努力和搞笑情節，讓她漸漸放鬆下來。

當阿寶被選為“神龍大俠”，一臉懵圈地從天而降時，她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清脆悅耳。

許漢升聞聲側過頭。

黑暗中，銀幕的光影在她專注的側臉上流動，那雙平時總是帶著疏離或憂慮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盛滿了純粹的笑意。

嘴角上揚的弧度，乾淨又美好。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陳晚檸笑得如此開懷，彷彿卸下了所有沉重的包袱。

他心中微動，將懷裡的爆米花桶往她那邊挪了挪，自己也抓了一大把塞進嘴裡。

焦糖的甜香在口中化開，混合著可樂的冰涼氣泡，還有身邊女孩難得的、輕鬆的笑聲……

這一刻的簡單快樂，讓他重生以來一直緊繃的神經得到了徹底的放鬆。

電影很精彩，笑聲不斷。

當阿寶最終領悟“InnerPeace”，戰勝強敵時，影廳裡響起了掌聲。

燈光亮起，人們意猶未盡地討論著離場。

走出影城，夕陽西下，暑氣未消，但晚風已經帶上了些許涼意。

兩人都還沉浸在電影的歡樂氛圍裡。

“阿寶太可愛了！”

陳晚檸臉上還帶著未散的笑意，眼睛亮亮的：“它雖然笨笨的，但一直沒放棄。”

“是啊，相信自己，找到內心的平靜，就能創造奇蹟。”

許漢升感慨道，目光看向遠處車水馬龍的街道，話鋒卻自然地一轉：“對了，之前跟你說的那個便利店的工作，我跟親戚打好招呼了，等高考成績出來，你要是確定了，隨時可以過去。”

陳晚檸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她用力點點頭：

“嗯！謝謝你，許漢升！真的…幫了我大忙了。”

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等拿到工資，我…我請你吃飯！”

“哈哈，好！那我可等著了！”

許漢升笑著應下，心情愉悅。

他攔了輛計程車，先把陳晚檸送回巷口。

“今天…謝謝你，電影很好看。”

陳晚檸站在巷口，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

“不客氣，我也很開心。”

許漢升看著她，夕陽的金輝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光。

“快回去吧，別讓阿姨擔心。”

“嗯。”

陳晚檸點點頭，轉身快步走進了小巷深處，馬尾辮在身後輕輕晃動。

許漢升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臉上還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