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許漢升你在玩cosplay？

他上下打量著許漢升。

這個年輕人，穿著普通的校服，身形挺拔，臉上還帶著少年的青澀輪廓，但那雙眼睛……太沉靜了！

沉靜得不像個學生，沒有面對長輩的怯懦，也沒有被審視的慌亂，更沒有那種看到漂亮女孩父親時的心虛閃躲。

那是一種近乎……平視的坦然？

這種眼神，老陳在碼頭扛包幾十年，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卻很少在一個年輕人身上看到。

尤其，是在面對他這種目光的時候。

沉默持續了幾秒，巷子裡靜得能聽到遠處傳來的狗吠。

陳晚檸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老陳那緊繃的、帶著審視線條的臉部肌肉，似乎微不可察地鬆動了一絲。

他沒有再看許漢升，而是將目光轉向自己女兒，用那低沉沙啞、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嗓音，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

“嗯。你這同學……”

他頓了頓，渾濁的目光再次掃過許漢昇平靜的臉。

“…看起來不錯。”

話音落下，他不再多言，彎腰，重新扛起那個沉重的麻袋，動作因為腿瘸而顯得有些艱難，卻異常沉穩。

他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鐵門，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後。

只留下門口呆若木雞的陳晚檸，和依舊保持著平靜微笑的許漢升。

陳晚檸猛地轉過頭，看向許漢升，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父親……父親剛才說什麼？

他說許漢升……看起來不錯？！

這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從小到大，她對父親帶回家的任何男性同齡人，評價從來都是“離遠點”、“不像好人”、“少來往”。

如此直白、甚至帶著一絲……肯定的評價？

這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許漢升看著陳晚檸震驚的小臉，心中也是微動。

看來，這位傳聞中“拿刀見人”的老陳，也並非完全不講道理。

他那雙閱盡世事的眼睛，似乎也看出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他對著陳晚檸笑了笑，聲音溫和：

“進去吧，阿姨該擔心了。便利店的事，等出分後我聯絡你。”

陳晚檸還沉浸在巨大的衝擊中，有些木然地“嗯”了一聲。

許漢升不再多留，轉身，推起靠在牆邊的破二八腳踏車。

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陳晚檸站在門口，看著那個消失在巷口的、挺拔又帶著點神秘氣息的背影，良久。

翌日

許漢升手裡攥著賣奧運T恤和小國旗賺來的近兩千塊“鉅款”，在2008年對一個高中生來說絕對是筆橫財。

但許漢升知道，這點錢在他瞄準的目標面前，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重生回來，如果還是天天泡網咖，談戀愛，那也太沒意思了。

重生的使命，就是搞錢。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問題是錢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是錢還不夠多。

許漢升的目標放在了城西老棉紡廠家屬院，張家的房子上。

他花了一整天時間，頂著烈日，像個真正的房產中介一樣，在那片破敗的紅磚樓區域裡轉悠。

憑藉重生者靈魂的沉穩和中年人特有的“自來熟”，他跟下棋的老頭搭訕，跟晾衣服的大媽嘮嗑，跟小賣部老闆遞煙，不動聲色地套取資訊。

最終情報匯總：

房主張家，戶主張啟明，五十多歲，早年做外貿發了家。

兒子兒媳已定居新加坡，事業有成。

老兩口正在處理國內資產，準備徹底移居新加坡養老。

這套老房子，對他們來說純屬累贅，急於脫手。

最為關鍵的是，張家常年旅居國外，對本地政策兩眼一抹黑！

下個月中旬的拆遷訊息，他們毫不知情！

“就是它了！”

許漢升一拍大腿，眼中精光爆射。

資訊差就是金山！他立刻按照打聽到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張啟明的聲音帶著成功人士的從容和一絲對瑣事的不耐。

許漢升沒有廢話，直接表明“誠意買家”身份，言語間透露出對張家情況的“理解”，又表現出“年輕人想安家立業”的誠懇。

一番成熟得體的溝通，順利約定了週末上午在市中心“新天地”商場的星巴克見面詳談。

搞定了最關鍵的一步，許漢升馬不停蹄開始“包裝”自己。

他肯定不能暴露自己太過年輕幼稚的身份。

許漢升直奔理髮店，把之前那非主流的“殺馬特”長髮咔嚓掉，理了個清爽利落的短髮，整個人瞬間精神十倍，眉眼間的英氣和沉穩更加凸顯。

不僅如此，他跑到商場裡一家快銷品牌店，花五十塊租了一套最基礎的黑色修身款小西裝。

雖然有點緊，但勉強合身，又借了條深色領帶。

再配上自己刷得最乾淨的白球鞋。

行頭齊活！

週末上午，許漢升換上“戰袍”，站在出租屋那面模糊的穿衣鏡前。

鏡中的少年，短髮精神，合體的西裝勾勒出挺拔的身形，眼神銳利而自信，褪去了大半學生的青澀，多了幾分超越年齡的沉穩和……

帥氣！

“嘖，人模狗樣，還挺像那麼回事。”

許漢升對著鏡子呲牙一笑，抓起裝著所有家當。

近兩千塊現金和各種“證明材料”的舊書包，出門赴約。

新天地商場，縣城最繁華的地標。

星巴克臨窗的位置，許漢升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小口啜飲著，目光不時掃向門口，耐心等待張啟明的到來。

他大腦飛速運轉，模擬著待會兒的談判策略，如何壓低價格，如何說服對方接受小額定金鎖定交易……

就在這時，一陣喧鬧聲從門口傳來。

“哇！班長大氣！金碧輝煌走起！”

“薇薇今天真漂亮！”

“那必須，咱們班花嘛！”

只見班長張浩穿著一身嶄新的耐克運動服，意氣風發地走在最前面。

林薇薇被幾個閨蜜簇擁在中間，穿著一條精緻的粉色連衣裙，化了淡妝，確實光彩照人。

趙峰像保鏢一樣跟在她側後方。

後面還跟著七八個同班同學，顯然是同學聚會前先來商場逛逛。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走進星巴克，目光掃視，尋找座位。

突然，眼尖的王莉莉指著靠窗位置驚呼：

“咦？那不是許漢升嗎？”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看到窗邊獨自坐著、一身黑色西裝、氣質迥異的許漢升，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林薇薇和張浩，眼神裡充滿了驚愕。

“噗嗤！”

王莉莉第一個沒忍住笑出聲，指著許漢升：“許漢升？你…你穿成這樣幹嘛？cosplay社會精英啊？笑死人了！”

“就是！這西裝哪租的？看著就不合身！”

另一個男生也跟著起鬨。

“該不會是知道我們今天聚會，故意穿成這樣來吸引薇薇注意吧？欲擒故縱玩上癮了？”

趙峰抱著胳膊，一臉鄙夷地嘲諷。

張浩也樂了，走過去拍了拍許漢升的肩膀：“老許，行啊！幾天不見，鳥槍換炮了？在這裝深沉喝咖啡？品味見漲啊！”

面對這些帶著明顯惡意的鬨笑和嘲諷，許漢升眼皮都沒抬一下，彷彿眼前只是一群聒噪的麻雀。

他端起咖啡杯，又抿了一口，目光依舊平靜地投向門口方向，尋找著張啟明的身影。

這幫小屁孩的閒言碎語，在他聽來幼稚得可笑，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套價值拆遷後幾十萬的房子！

這種徹徹底底的無視，比任何反駁都更讓這群人難堪，尤其是林薇薇。

林薇薇看著許漢升那身雖然廉價卻意外襯得他挺拔帥氣的西裝，看著他完全無視眾人、那份由內而外的沉靜和專注，再對比旁邊張浩等人的聒噪膚淺，一股強烈的落差感和被冒犯的怒火瞬間湧上心頭！

下午聚會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她踩著精緻的小皮鞋，噔噔噔幾步走到許漢升桌前，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啪”地一聲，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漂亮的眼睛死死盯住許漢升，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質問和委屈：

“許漢升！你什麼意思？！”

許漢升終於抬眼，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眉頭微皺，像在看一個打擾自己工作的陌生人。

“為什麼刪我QQ好友？！”

林薇薇的聲音拔高，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我需要一個解釋！”

許漢升看著眼前這張曾讓他魂牽夢縈、此刻卻只覺得吵鬧的臉，心中毫無波瀾。

他現在只想讓張啟明快點出現，搞定那套房子！他

放下咖啡杯，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用一種極其平淡、甚至帶著點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刪個好友而已。”

“需要什麼理由？”

“還有事嗎？我在等人。”

轟！

這兩句話，如同兩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林薇薇臉上！

刪個好友而已？需要什麼理由？我在等人？

如此輕描淡寫！如此理所當然！如此……徹底的無視！

林薇薇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從耳根一直紅到脖頸。

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頂，巨大的羞辱感讓她眼前發黑，身體都微微搖晃起來。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周圍同學也都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那個曾經把林薇薇捧在手心的許漢升，竟然用如此冷淡的態度對待她？！

就在這時，星巴克的玻璃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穿著質地精良的POLO衫、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沉穩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目光掃視一圈，很快鎖定了靠窗位置、穿著黑色西裝的許漢升，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徑直走了過來。

“請問，是許漢升，許先生嗎？”

張啟明的聲音帶著成功人士特有的從容和磁性，清晰地迴盪在突然變得安靜的星巴克裡。

許漢升立刻站起身，臉上瞬間切換成得體的、帶著敬意的微笑，主動伸出手：

“張先生您好！我是許漢升，讓您久等了，快請坐！”

張啟明看著眼前這個雖然年輕、穿著廉價西裝卻舉止沉穩、眼神清亮的“許先生”，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笑著與他握手：

“許先生客氣了，我也剛到。”

兩人落座，無視了旁邊如同石化般僵立的林薇薇和一眾目瞪口呆的同學。

許漢升熟練地為張啟明介紹咖啡，拿出準備好的材料，開始進入正題，談吐清晰，邏輯分明，完全是一副商務洽談的架勢。

而林薇薇，還保持著雙手撐桌、身體前傾的姿勢，僵在原地。

她看著許漢升那瞬間切換的、面對“張先生”時恭敬又自信的側臉，聽著他們口中談論著“房產”、“價格”、“合同”這些遙遠而陌生的詞彙……

再看看自己，像個跳樑小醜一樣杵在這裡，被徹底無視，被當成了空氣……

一股冰冷的寒意，夾雜著前所未有的羞恥和難堪，瞬間席捲全身。

她猛地直起身，眼眶瞬間紅了，死死咬住嘴唇，轉身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星巴克！

“薇薇！”

趙峰等人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追了出去。

星巴克裡，只剩下許漢升沉穩的談判聲，張啟明偶爾的詢問，以及張浩等幾個同學面面相覷、滿臉懵逼的尷尬身影。

星巴克明亮的燈光下，許漢升與張啟明相對而坐。

青年清朗的嗓音吐露著“產權清晰”、“交易便捷”、“一次性付款意願強烈”等字眼，邏輯嚴密，條理分明。

張啟明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從最初的審視逐漸轉為欣賞。

這個自稱“剛畢業”的年輕人，談吐間竟無半分青澀侷促，反而透著一股久經商場的幹練和真誠。

他手指輕敲桌面，聽著許漢升對那套老房子“地段潛力”的分析，微微頷首。

而幾步之外，張浩、趙峰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臉上寫滿了巨大的荒謬感和認知顛覆。

他們看著許漢升與那位氣場強大的“張先生”侃侃而談，看著許漢升從容不迫地遞上材料，看著張啟明眼中流露出的認可……

這畫面衝擊力太強，徹底粉碎了他們幾分鐘前還在肆意嘲笑的“cosplay”印象。